他幹活的樣子也很賞心悅目。阮青看了一會，問道：“你和父親關係不太好？”
“不算。”
陸向北說，見妻子好奇，便三言兩語解釋了家裏的情況。
陸向北的父親一共有三任妻子，第一任是家裏買的童養媳，成婚後沒多久陸父就去打仗了，原配妻子給他生了一兒一女，後來因病去世。
組織上得知這個情況，就給他介紹了個紅軍女戰士，就是陸向北的母親。
兩人有著共同的理想，但理念與生活習慣差別太大，感情說不上好。婚後兩人都忙著事業，相處時間並不多，結婚第五年，才有了第一個孩子，就是陸向北。
陸向北從小被寄養在老鄉家裏，等局勢安穩一點，就隨母親一同生活。
當時他的父母工作地點並不在一處，後來陸母被特務暗殺，陸父把陸向北接了過去。可他很快又重新娶妻，而陸向北就讀寄宿學校，之後又報考軍校，進了部隊，與父親相距千裏，幾年也難得見一次麵。
再小一點的時候，陸向北還會為父母的忽視感到憤懣，不過長大也就想通了。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到底得看緣分，緣分不到，單那點淺薄的血緣聯係算不了什麼。
他說的淡然，阮青卻感到憤怒，不由埋怨那從未見過麵的公公。
但凡他稍微有點心，都不會讓年幼的兒子上寄宿學校。
想象著還不到自己肩膀高的陸向北就要學著一個人生活，在冰冷的水裏搓洗衣服，連感冒發燒也不會有父母陪伴，她就忍不住一陣陣心疼，想抱抱那個可憐的孩子。
小陸向北她是不可能抱到的，隻能用大隻的代替。
陸向北說完過往，隻見邊上人神色變換，隨後自己就被從後抱住了。
說是抱也不正確，因為陸向北是坐著，而阮青站著，所以這個擁抱看起來更像是阮青趴在他肩膀上。
陸向北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壓的一彎腰，鬆開菜刀穩住身體，手背過去扶了下她的腿，問：“怎麼了？”
阮青不說話，頭埋在她背上。
大概靠的太緊，使得陸向北通過未知的聯係感應到她的心情，不由放軟了聲音：“好了，好了。”
阮青在他背上動了動，整個人趴上去，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他太過分了！”
“是嗎？”
“當然！”
阮青氣得想咬人。
陸向北其實真的看淡了，他更好奇妻子的過往：“你小時候什麼樣的？”
“我……”
阮青有些卡頓。
“嗯。”
陸向北問：“不能說？”
“不是。”
她隻是不知道要怎麼編，才能讓自己的過往顯得比較不突兀。
阮青回憶過往，組織了下措辭，開口說：“我爸媽感情很好，家裏媽媽是老大，小時候她每個月給家裏人發零花錢。每次我的花完了，就找爸爸借，通常爸爸也沒有，所以他就得找理由找媽媽要錢。”
“借？”
“啊，要打欠條的，還得還利息，不過我們……我會賴賬，賴成死賬就不用還了。”
陸向北：“……”
阮青意外到這個世界後，度過最初迷茫的那段時間，就很少想家想父母。
她以為自己提起以前會傷心，但其實並沒有，她心中覺得安寧，回憶過往，讓她能觸摸到幸福的溫度。
“我爸是那種特別望女成龍的人，因為他有個好朋友的女兒就特別厲害，他總讓我像那個姐姐看齊，讓我努力青出於藍，但是他總是失望。”
“為什麼？”
“因為我當時畢生理想就是躺著拿錢不幹活。”
陸向北驚訝，阮青所說的夢想在她身上完全沒體現出來，隨軍這麼長時間，她雖然對很多事情都表現生疏，但並不是懶惰的人。
從她編出一圈漂亮柵欄就能看出來。
“那是以前嘛，當時思想覺悟不夠。”
也是因為知道有人頂在前麵，所以做什麼都肆無忌憚，經常把老爸氣得冒煙，警告要斷掉她的生活費，不過通常是嘴上說的厲害，實際該給的錢一毛不少，還能額外從老媽和哥哥那邊賺一筆。
因為生活差距太大，阮青能說的事情也不多，挑挑揀揀一會就說完了。
她停下來，用手心壓了壓陸向北短短的發茬，半響沒等到反應。
阮青回憶之前說過的話，覺得沒什麼紕漏，問他怎麼了。
陸向北搖搖頭，抓住她的手，這雙手很漂亮，肌膚白嫩，手指細長，指甲修剪整齊，透著健康的粉色。
隻是翻過來，原本柔嫩的手心長了一點繭。
陸向北摸了摸她的掌心，癢癢的。
阮青縮了縮手，嗔道：“幹什麼呀？”
“沒什麼。”
陸向北說，心底估算什麼時候才能讓妻子過上理想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