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大酒店的宴會大廳,監控攝像頭會出故障?絕對是有人故意為之。

韓澈的視線越過中間的桌子,看向韓瑾瑜,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交,一瞬間,他感覺到了韓瑾瑜眼底的徹骨冷意。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在s市的那一次,從韓瑾瑜口中說出來的話: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宋疏影臉上依舊是帶著淺淡的笑意,“朱伯父,您還有事麼?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韓瑾瑜一隻手臂橫過宋疏影的腰上,轉身的同時,這兩個保鏢依舊站在原地沒有移動腳步。

沒有雇主的命令,保鏢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擅自行動的,畢竟付錢雇他們的才是真正需要聽命令的人。

韓瑾瑜的目光透著冷光,向前走了兩步,其中一個保鏢已經伸出手來,一把按在韓瑾瑜的肩膀上,阻擋了兩人向前走的步伐。

但是,幾乎是沒有人看明白的動作,韓瑾瑜已經出手拿過保鏢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扭,就在保鏢反應過來之前,手腕已經脫臼了。

保鏢幾乎是同時就抬起了腿,韓瑾瑜手肘擋開,帶著宋疏影向旁邊側了一下身,保鏢踢了個空。

朱父叫住了兩個保鏢:“住手。”

兩個保鏢停手,其中有一個扶著自己脫臼的手腕,立在一邊。

宋疏影微微側首看著韓瑾瑜的側臉,頭頂的燈光在她的臉上度了一層珠光,將原本冷硬的棱角磨的光滑柔和了許多。

韓瑾瑜說:“走吧。”

“好。”

這一次,一直走到大廳的出口,都沒有人在阻攔兩人了。

韓澈握緊了拳頭,看著韓瑾瑜搭在宋疏影腰側的手,看著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的默契,看著韓瑾瑜對宋疏影的親昵,就覺得肺腑裏燒著一把火。

來毀掉了他的訂婚宴,然後秀恩愛離開麼?

朱父已經囑咐了訂婚宴的負責人,等負責人離開之後,轉過來對韓澈說:“不管你和韓瑾瑜之間到底是有什麼恩怨,現在將這種私人恩怨帶到和芊芊的訂婚宴上,就是你的錯。”

韓澈說:“我知道了叔叔,這一次是我沒有想的周到。”

而實際上,韓澈心裏鬆了一口氣,現在朱芊芊的父親將這件事情歸咎到韓瑾瑜和他的私人矛盾上,也總好過知道宋疏影的事情。

朱芊芊的父親說:“你好好對芊芊,以後,你在韓家的事情,就是我們家的事情,有需要的時候,給我說。”

“謝謝叔叔。”

韓澈眼睛裏閃過一抹精光。

有了朱家的支持,就等於是已經得到了一半的韓家。

忽然,後麵的負責人過來,俯耳在朱父身邊,說:“攝像頭是壞了,但是剛才在前麵拍攝的攝像機,將香檳塔的那一幕拍攝下來了。”

“去打開。”

韓澈跟在朱芊芊的父親身後,走到攝像機旁邊,攝像機打開,講時間調到在韓澈跪下求婚的那個瞬間。

“停。”

畫麵暫停在一個瞬間。

在朱芊芊捂著嘴說出“我願意”的時候,在香檳塔四周走動的宋疏影,將杯中的香檳喝完,然後杯口傾了一下,照著香檳塔下發的一個杯子,用力地敲了過來。

這個畫麵十分清晰,將當時的場景一覽無餘。

韓澈看著畫麵上,穿著一身月白色旗袍禮服的宋疏影,腦後簪著一支白玉的發釵,手中端著香檳搖晃的手勢,整個人都好像是一支嬌豔的花,在枝頭豔麗的開放,讓人忍不住伸手采擷。

管家說:“老爺,我找人下去把那兩個人攔下來。”

朱父擺了擺手,他不是這種喜歡趁人之危的,就算是在官場上也秉承著一份正直之心,以德待人,他說:“人都已經走了,這事兒就算是翻篇了,錄像不算清晰,就算是拿出去當證據,也不會有什麼效果,收了吧阿澈。”

韓澈回神,向前一步,“叔叔。”

朱父說:“你去看看芊芊換好衣服了沒有,好好哄哄她。”

“知道了。”

這就算是朱父不提,韓澈也是知道的,不過朱芊芊想得比較簡單,所以會比較好哄,韓澈讓人去準備了玫瑰花,繞過長廊,去了更衣室。

此刻,他的腦海裏全都是宋疏影的模樣,他摸著褲袋裏的手機,想要就在此刻給宋疏影打電話,但是,必須要克製住這種衝動。

月明星稀。

宋疏影似乎真的是有些喝醉了,出了大廳,下樓的時候就有些搖搖晃晃了,向前走了兩步,忽然一下子踩空了一個台階,身後韓瑾瑜眼疾手快的將她拉住,環住了她的腰。

“謝謝。”宋疏影笑了一聲。

韓瑾瑜蹙著眉:“你就不能小心點麼?還想要學著上一次,崴了腳?”

宋疏影沒有回話,繼續向前走,走出了酒店的大門,前麵高雨的車已經等在馬路邊上了。

但是,宋疏影卻沒有上車,沿著馬路向前走。

宋疏影畢竟也是才十九歲,高中畢業,雖然是宋家的大小姐,但是因為席美鬱對於自己的女兒兒子,從來都不強求他們參加什麼宴會,所以穿高跟鞋的時候並不多,現在宋疏影穿著高跟鞋站了三個小時,腿腳已經有些酸痛了,她向前走了兩步,索性就將高跟鞋甩掉,踩在了地上。

韓瑾瑜快走兩步,拉住宋疏影的手,彎腰拿了她的高跟鞋在手上,俯身將她抱起來向高雨開車的方向走去。

宋疏影說:“我想要喝酒。”

韓瑾瑜說:“在路上買了帶回去。”

“我想去酒吧喝。”宋疏影兩隻手放在胸前,說,“有氛圍,有人陪著喝。”

韓瑾瑜看了一眼宋疏影,“到酒店,我陪著你喝。”

在一個酒吧前麵,韓瑾瑜讓高雨停了車,去裏麵買了幾瓶酒,“就以往我喝的那種酒,就可以。”

高雨點頭,然後進了酒吧。

不過十分鍾,高雨拎著一個袋子出來,遞給後座的韓瑾瑜,韓瑾瑜向袋子裏看了一眼,三瓶酒,都是他喝過的,度數並不太高,不烈,對於宋疏影這種基本上沒有喝過酒的人來說,算是比啤酒高一點的入門了。

宋疏影剛才喝了三杯香檳,加了冰的香檳,喝起來又爽口又好喝,但是現在卻察覺到頭有些暈暈乎乎的,兩隻手放在太陽穴上揉著,揉著,再看韓瑾瑜,就成了雙影。

到了酒店前麵,韓瑾瑜拉著宋疏影下了車,車上有宋疏影穿的平底鞋,便給她換了鞋,一手拉著搖搖晃晃的宋疏影,一手拎著酒瓶子的袋子。

在車內,高雨轉了頭,看向車窗玻璃外的韓瑾瑜和宋疏影,手撐在方向盤上,在心裏隱隱地歎了一口氣。

到了門口,韓瑾瑜問宋疏影要房卡開門,宋疏影搖了搖頭:“什麼是房卡?”

韓瑾瑜將宋疏影手中拎著的包拿過來,來開包的拉鏈,將內側的房卡拿了出來,刷卡進入房間內,房卡插進卡槽,頓時,房間內的燈光大亮。

宋疏影進了房間就嚷嚷著熱,然後扯著自己禮服上麵的扣子,生硬地給扯開了兩粒,露出了鎖。

韓瑾瑜找出空調的遙控板開了空調,這邊宋疏影已經直接將袋子裏的酒拿出來一瓶,找了開瓶器,將酒瓶子上的塞子轉了出來,然後直接就著瓶口就往嘴裏倒。

韓瑾瑜向前一步,已經將宋疏影手中的酒瓶給奪了下來,因為宋疏影抬手抬的高,所以從瓶口流下來很多液體,沿著她的下巴,流淌在脖頸,再流進身上的月白旗袍上,染上了一絲酒液的紅色。

宋疏影伸手推開韓瑾瑜,“你不要攔著我,韓瑾瑜,我現在隻想喝酒,你不是說要陪著我喝麼?現在你這是在幹什麼?攔著我?”

韓瑾瑜從一邊的酒櫃裏找出來兩個酒杯,倒滿酒,一杯遞給宋疏影,“我陪你喝。”

宋疏影一笑,“這才是好樣的。”

韓瑾瑜已經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宋疏影看著韓瑾瑜空蕩蕩的酒杯,眼角染著一抹紅,“幹杯。”

但是,她喝的有些猛了,仰頭灌下去,卻是喝嗆了,咳咳地咳個不停。

韓瑾瑜將酒杯放在一邊,抽出一邊的紙巾給宋疏影擦了一下下巴上的液體,手指觸碰到宋疏影脖頸的皮膚,好像是帶了電一般,頃刻間就竄遍了全身。

宋疏影推開韓瑾瑜的手,直接拿著酒瓶又對著喝。

韓瑾瑜握住瓶身,說:“小影,你如果想哭,就哭出來。”

宋疏影似乎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扶著床邊笑的花枝亂顫,“我哭?我為什麼要哭?我現在高興還來不及呢,我來參加了韓澈的婚禮,哈哈哈哈哈”

韓瑾瑜看著宋疏影笑成這般模樣,閉了閉眼睛,一把將宋疏影手中的酒瓶奪過來,直接咣當一下扔在了地上,酒瓶內僅剩的酒液從瓶子裏流淌出來,在光潔的地板上積了一小攤。

“不允許你再喝了!”

他將宋疏影牢牢地摟在自己的懷裏,扣緊了她的腰。

宋疏影掙紮,捶打在韓瑾瑜的胸膛和背上,甚至最終用牙咬,咬上了韓瑾瑜的虎口,死死地咬著,就是不鬆口。

但是,韓瑾瑜依舊是撫著她的背,不輕不緩。

宋疏影終於鬆開了咬著的韓瑾瑜的手,然後嗚的一聲哭了出來,隱忍地哭,咬著自己的下嘴唇。

自從前天發現了韓澈在外麵其實有別的女人,並且就要結婚的事情之後,宋疏影的心弦就一直是繃緊的,她超乎鎮定地去調查,然後買票,選禮服,做發型,就算是來到宴會上都是彬彬有禮的。

但是現在

她真的被擊垮了。

真的是有這麼一天,這麼一刻,最終被擊垮了。

她真的是全心全意地在喜歡著韓澈的,韓澈也對他好,但是,為什麼前一時間還能在說著讓她去他的學校去讀書,這一刻就能夠帶著笑容去安撫別的女孩子,而前一刻,卻能佯裝毫不在意,與她約出去去住酒店。

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果然就是人心。

韓瑾瑜看著自己手掌被宋疏影咬出來的虎口處,血液已經凝固了。

忽然,他覺得體內從小腹竄上來一股燥火,猛地一下,不自禁地已經將身前的宋疏影摟的更緊了。

他微微蹙眉,看向宋疏影,宋疏影滿麵酡紅,一雙眼睛迷醉的含著天空中璀璨的星辰,她口中喘著粗氣,呼吸越來越急促。

韓瑾瑜看了出來,宋疏影也有了感覺。

“酒裏被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