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是大家族,而宋疏影所在的宋家也是大家族,這種醜事,一旦被挖出來,便會成為一些輿論的中心線索。

但是,事事都不是絕對的。

一天中午,穀明娟給韓瑾瑜打了個電話,說:“回來吃頓飯吧,老爺子知道了。”

這一點毋庸置疑,韓瑾瑜已經料想到了。

既然前些天晚上見到了韓澈,那麼韓澈就必定會做點什麼,來凸顯他現在在家裏的地位。

這和一般的顯擺是一樣的。

韓瑾瑜說:“好。”

穀明娟在電話另外一頭頓了頓,說:“也帶上宋疏影回來吧,你爺爺聽說了,也要見她。”

韓瑾瑜沒有說話。

這件事情直到現在也都好好地瞞著韓老爺子,他頓了頓,問:“爺爺是知道了麼?”

“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穀明娟也有辦法將這件事情遮掩過去,“這邊就算是宋疏影來了,也就當成是宋老爺子和宋老太太家的孫女過來的,你們兩人各自都不要露出來親密的樣子,也就夠了。”

掛了電話,韓瑾瑜揉了揉眉心。

吃飯的時間是定在第二天晚上,韓瑾瑜當天晚上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宋疏影,直到次日中午,才對宋疏影說:“我媽媽想讓我回一趟c市,今天晚上如果晚了的話,就不回來了,你一個人在家裏反鎖好門窗。”

宋疏影正拿著手機玩,聽了韓瑾瑜的這句話,手沒有拿穩手機,直接就摔落在她的額角,頓時哎喲了一聲。

韓瑾瑜急忙一個箭步衝過來,扳過宋疏影的肩頭,看她臉上被砸到的那一塊,已經紅了。

“疼不疼?”

宋疏影眼淚汪汪的,正好砸在眼角的位置,自然就觸動了淚腺了,“你看我都哭了,能不疼麼?”

韓瑾瑜已經將手掌覆在了宋疏影的額角,用了一點力氣給她揉。

宋疏影閉著眼睛,說:“去吧,順道給你媽媽帶一份禮物。”

在韓瑾瑜失蹤的這五年裏,宋疏影也幾次都來看穀明娟,給她帶東西。

因為是周六,宋疏影不必要上班,中午吃了飯,宋疏影便有些乏了,最近真的總是嗜睡,有時候躺在床上一整天都不想動。

韓瑾瑜等宋疏影睡了,方才離開。

宋疏影卻根本就沒有睡著,聽見門口門鎖響動,已經睜開了眼睛,她下意識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複又閉上了眼睛。

但是,內心裏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卻越發的重疊堆積在一起,她從床上猛地坐起來,抬手就講身後的一個羽絨靠枕向著前麵的一個擺放著的古董花瓶砸了過去,頓時古董花瓶掉落在地上,嘭的一聲炸開了花。

宋疏影重新躺在床上,深呼吸,平複了一下體內的躁動,閉上了眼睛。

興許真的是累了,這一次宋疏影睡著了,而且還做了一個夢——白日夢。

在夢裏,是在手術室裏,不過這一次卻是換了個方位,她躺在手術台上,小腹內一陣撕裂的疼痛襲來,宋疏影忍不住叫出聲來。

戴著口罩的醫生說:“放鬆點,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拿掉了。”

拿掉

宋疏影猛然意識到,哦,她是來到醫院來打胎了。

那個女孩兒

然後,宋疏影就猛地驚醒了,她從床上坐起來,狠狠的喘息著,撫著自己的胸口,腦子裏一片空白,耳邊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像整個人都置身於真空中一樣。

等到耳鳴消失了,宋疏影才重新聽見周遭的聲音,是自己的手機鈴聲在響。

宋疏影將手機從一邊的桌子上拿下來,才發現是出了一手心的汗,後背也被汗濕了,隨意的看了一眼時間,才兩點半,也就才睡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宋疏影覺得已經過了半個世紀那樣的長久。

那場將孩子從體內拿掉的那一場手術,讓宋疏影整整兩天都沒有說話,她現在記得清楚。

但是,這個電話,讓宋疏影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是韓瑾瑜的母親穀明娟給她打來的。

她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接通了電話。

“阿姨,我是宋疏影。”

韓瑾瑜驅車開往c市,兩個小時的路程,生硬的給拉成了將近三個小時。

在高速路段,竟然因為一起貨運車車禍,疏通路段等了半個多小時。

韓瑾瑜的車子在眾多車輛之中,周遭全都是此起彼伏的鳴笛聲。

汽車尾氣從半敞開的車窗外麵散進來,韓瑾瑜搖上了車窗,單手扶著方向盤,一隻手扶著自己的額頭。

韓瑾瑜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被打動的人,可是麵對宋疏影,他卻在無時無刻不再被打動。

穀明娟又打來了電話:“現在出來了麼?”

“嗯,在路上,發生車禍了。”

“你到了之後給我電話,先不用去韓家。”

“嗯,我知道了。”

堵車堵了將近二十分鍾,才緩慢地開始移動了。

在經過車禍現場的時候,韓瑾瑜扭頭向旁邊看了一眼,透過車窗,外麵黑煙彌漫,瀝青的地麵上已經焦黑一片,還有一輛幾乎已經看不出本來麵貌的貨運車,車身完全焦黑了。

一直到了c市下了高速,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韓瑾瑜給母親打了個電話,穀明娟說:“還記得你原來在梅苑的房子麼,直接過來這裏。”

韓瑾瑜皺了皺眉:“那邊怎麼了?”

那套房子,是宋疏影和韓瑾瑜兩人在一起住了有十年的房子,就算是已經多年沒有住過了,韓瑾瑜還是留著,還是會叫家政阿姨隔幾天過去打掃,鑰匙就在母親那邊放著。

穀明娟說:“我在這邊收拾了一下,你過來接了我,就出發去韓家,我就不開車了。”

韓瑾瑜到了梅苑,穀明娟就坐在客廳內,見韓瑾瑜來了,看了一眼時間,“時間差不多了,在路上準備買點東西,就去韓家。”

需要帶給老爺子的禮物是穀明娟首先挑選好的,隻需要去取走就可以了。

穀明娟是在古玩店裏挑的一幅山水畫,是尚且在明朝之初c市戶籍的一位名畫家的遺作,當時是被古玩店的老板收藏起來了,但是因為韓老爺子在近幾年對於這位名畫家的畫作十分喜歡,四處收集,穀明娟投其所好,便將這幅畫按照比拍賣價格高出一半的價格給買了下來,在這種時候,讓兒子送給老爺子,也就圖個高興。

韓瑾瑜將畫作收起來,轉身,穀明娟跟在身後,“你也稍會說話點兒,不要總是悶著,你不知道韓澈在家裏有多麼吃香,因為自己本來就能討老爺子的歡心,再加上娶了個朱芊芊生了個兒子,這一下老爺子就更加樂的合不上嘴了。”

近些年,韓家老爺子的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韓家全家上下都事事以韓家老爺子為先,不給老爺子留遺憾。

“嗯,我知道了。”

天色已經有些按下來了,在古玩街這條路前麵的一盞路燈是壞的,路燈下停著韓瑾瑜的車,車子旁邊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黑暗中被勾勒出的剪影,讓韓瑾瑜的呼吸滯了一下。

宋疏影轉過身來,打了一聲招呼:“阿姨好。”

韓瑾瑜猛地轉身看向穀明娟,“媽,是你打電話叫疏影來的?”

“老爺子既然開口叫了,那就讓疏影去露露麵,”穀明娟笑了笑,“疏影看起來真的是長大了,跟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宋疏影笑了笑,沒有答話。

韓瑾瑜雖然是生母親的氣,不過也不能說出來,畢竟是母親。

穀明娟的車也到了,她擺了擺手,說:“我坐後麵的這輛車。”

等到穀明娟上了車,宋疏影也開車門上車,韓瑾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不用陪我過去。”

宋疏影轉過頭來,勾唇笑了:“為什麼不用?我都已經來了,既然是你爺爺想要見我的話,那我就去讓他老人家見見咯。”

燈光下,可以看見宋疏影穿了一件白色的風衣,腳下是一雙黑色的長靴,將身材的比例勾勒的很好,就算是站在韓瑾瑜身邊,也一點都不顯得弱勢,相當般配。

韓瑾瑜搖了搖頭,說:“會遇上韓澈。”

“韓澈是誰,我跟他熟麼?再說了,你還會怕她啊,”宋疏影一笑,“走了,一會兒你媽媽就又要打電話來了。”

其實,並不是韓瑾瑜怕韓澈,而是怕宋疏影遇上了尷尬。

在車上,宋疏影閉了閉眼睛。

其實,在接到穀明娟的電話的時候,宋疏影就知道,這一趟,她是必定要來的,就好像是一場早晚都會降臨的雨,那還不如在田地最幹旱的時候下來,尚且可以稱之為甘霖。

人人都是自私的,都是在為自己想的。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找到一個時時刻刻都為你著想的人,真的不容易。

韓家這一次,算是全家的聚會了。

不僅僅是一直在各地的韓老爺子的大兒子韓長經回來了,就連二兒子韓長海連同太太梁慧珍一同來了,當然還有小兒子韓鐸。

現在韓氏的企業,是韓澈是總裁,韓鐸是總經理。

在大家族裏,這種家族繼承的模式,是絕對不陌生的,總不能讓自己的家底被別人給拿走了,所以,現在手中持有股份最多的,是韓澈。

當韓瑾瑜和宋疏影兩人出現在韓家正廳門口的時候,裏麵一下子靜了。

幾個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了韓瑾瑜身上,畢竟是已經五年沒見了,而且還一度都以為韓瑾瑜已經陰陽兩隔了,所以,現在一出現在眾人麵前,一下子緘默不語了。

穀明娟是昨天早些時候已經見了韓瑾瑜了,便首先起身,走過來對韓瑾瑜說:“樓上老爺子剛剛還問我呢,你快上去吧來,疏影,這邊你姑姑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