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剛才聽大嫂說了你的病情了,剛剛看見你還滿麵紅光呢,怎麼一見我就哭了啊,我都怕一會兒醫生來找我的事兒。”

“臭丫頭,你老子我是高興的。”

韓靜哈哈笑了兩聲,“還能開玩笑就是好了。”

她也知道,父親現在偶爾就會不認得人,就像是過年的那幾天,完全就是人物關係混亂的時候。

韓靜和韓老爺子說了一會兒話,就已經將話題引到了韓瑾瑜和宋疏影身上,果然,韓老爺子一張剛剛還帶笑的臉,馬上晴轉陰。

“爸,你說你公司都已經交給瑾瑜去管理了,現在你還想要用什麼套住他?他成年了,和宋潔柔結婚了這十幾年,都沒有孩子,而且除非是重要場合,兩人基本上都不見麵,你就沒有覺察出來有蹊蹺?”

韓老爺子語氣嚴厲了許多,說:“這種事情一旦捅出去了,媒體輿論會掀起多大的風波,你知道麼!”

“我知道,”韓靜說,“但是,爸,你都已經這個年紀了,我以為你很多事情都已經看開了,外界的評價重要,還是瑾瑜的幸福快樂重要?”

韓老爺子一時間沒接話,緊緊的皺著眉。

韓靜看了看老爺子的臉色還算是正常,才接著說:“爸,我現在都看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想那麼多幹什麼,就跟我當初,你非不讓我嫁,我還是嫁了,現在韓瑾瑜也是一樣,現在你覺得你能阻擋的了他麼?”

韓靜說的沒錯,當初,韓靜一心要嫁的時候,韓老爺子是反對的,隻不過當時韓老太太還在世,是唯一能夠勸得動老爺子的人。

韓靜起身,給韓老爺子倒了一杯熱水過來,讓他兩隻手暖著。

韓老爺子久久都沒有說話,終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哎,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其實也都是看的明白了,現在爭什麼,搶什麼,到頭來,還不是赤條條的來,等到時候赤條條的走但是,我真的是在為他好啊,那種流言蜚語,靜兒,你是體會不到的,人的唾沫星子,真的會淹死人的。”

“爸,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他們自己選擇的,到頭來就算是頭破血流也得自己受著,”韓靜頓了頓,想了想到底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韓老爺子,還是開口說了,“而且,宋疏影已經懷孕了,七個多月了。”

韓老爺子手中的水杯嘭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在c市,韓瑾瑜算是休假,宋疏影說想要去鄉下逛逛,便陪同她去了鄉下,去泡溫泉,去吃農家樂,如果不是宋疏影懷孕了,還可以試一試去騎馬。

宋疏影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就算是在路上走的時候,都有人看見了專門給她讓路,她時常是笑談說是:“孕婦效應。”

在鄉下住的這半個月裏,韓瑾瑜經常醒的很早,出去跑步,宋疏影窩在被窩裏睡的安穩。

還記得在宋疏影剛上大一的時候,宋疏影跟在韓瑾瑜後麵跑步,慢慢的就能拉開一段距離,想起宋疏影在捉弄他之後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心裏不禁就暖暖的。

跑步回來,宋疏影已經醒了,站在窗邊,拿著手機正在講電話。

韓瑾瑜輕手輕腳準備出去,聽見宋疏影對話筒裏說:“媽,我真是在證券公司工作了,不信你去問小喬”

席美鬱笑了笑:“我已經問過了,你妹妹跟你相當統一口徑,予珩也是,你可以放下一百個心不會穿幫。”

“媽,這是真話嘛。”

“你別騙我了,我在你房間看見你的產檢報告了,都已經七個多月了,還整天不在家裏待著亂跑。”

“”

宋疏影一聽母親這話,心裏當真是咯噔了一下。

瞞不住了。

不過,母親應該不知道她腹中孩子是誰的。

又跟席美鬱說了幾句話,宋疏影掛斷電話,轉過身來,看見站在門口的韓瑾瑜,聳了聳肩,“我媽知道我懷孕了。”

韓瑾瑜跑步跑的累了,汗從發際線流下來。

“不過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我媽暫時沒有發脾氣,我一個孕婦,她打不下不來手,頂多就是吵我幾句。”

韓瑾瑜向宋疏影走過來,抱住了宋疏影,“有什麼我都替你擋著。”

宋疏影推著韓瑾瑜的胸膛,“去洗澡,滿身臭汗。”

宋疏影喜歡在早晨看著遠山被朝霞暈染,等到了傍晚暮色四合,看著天空中飛過的歸雁,寧謐而安靜,身邊的風吹的緩了,時間也走的緩了。

而就在這樣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裏,在某一個夜晚,發生了一件惡意事件。

夜半,淩晨。

伴隨著嘭嘭嘭一陣玻璃被敲碎的劈裏啪啦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狗吠聲。

宋疏影在睡夢中驚醒,韓瑾瑜已經找來了匕首緊緊握著,兩隻手握著銀色發亮的匕首,從床上躥起輕盈的落在地上,好像是獵豹一樣,一雙眼睛在黑夜裏發光。

宋疏影也發覺到事情有變,便披了衣服想要起來,韓瑾瑜做手勢示意她躺下,不要亂動。

她知道自己現在挺著大肚子,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累贅,幫不了什麼忙,一定要小心翼翼的不拖累韓瑾瑜,側身蜷曲了身體,護著自己的肚子。

從去年的四月份開始,一直到今天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安安穩穩的生活,幾乎已經讓宋疏影忘記了,曾經那個冒著槍林彈雨,用自己的肩膀幫她擋住了子彈的韓瑾瑜。

現在,她躺在床上,依舊蓋著棉被,而就在前麵不遠處,僅僅用自己的一雙臂膀厚實的胸膛,就能夠將她整個人都護在後方,把她和肚子裏的寶寶保護的很好。

韓瑾瑜現在整個人都繃緊了,分神一邊注意著門外,一邊注意著宋疏影。

宋疏影和韓瑾瑜兩人是借住在一戶農家裏,門從外麵被敲響,他問了一聲:“誰?”

門外傳來大伯的聲音。

韓瑾瑜將匕首反手掩在衣袖裏,開了門,露出門口的一條縫隙,並沒有發覺外麵有什麼異樣,才將門開的更大了一些。

大伯問:“是不是也把你們給吵醒了?”

韓瑾瑜點了點頭:“醒了,剛才是出了什麼事情?”

大伯說:“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人,把這裏住戶的窗戶全都給敲碎了,我們已經報警了,沒事兒,就是來給你們說一聲,你們安心睡。”

“嗯,謝謝大伯,”韓瑾瑜笑了笑,“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

大伯離開之後,韓瑾瑜才關了門。

宋疏影撐起手臂,靠在靠枕上,伸手摸出手機來看了一眼,淩晨三點,本該是萬籟俱寂,熟睡的時候。

韓瑾瑜把門從裏麵反鎖了,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外麵的情形。

他們兩人住的房間並不是一樓,而是農戶家自己蓋的二層小樓的第二層,前麵有一塊很大的菜地,遠遠地可以看見遠處燈光搖曳,深夜的敲擊聲,已經將這個村落裏大多數的住戶吵醒了,更何況還有大半數的住戶院子牆壁和窗戶玻璃被毀。

韓瑾瑜麵色凝重,將厚重的窗簾拉上,轉身上了床,搭著一隻手臂在宋疏影肩上。

宋疏影抬手撫平了韓瑾瑜緊緊皺著的眉頭,“你想到是誰了麼?”

韓瑾瑜握住宋疏影的手腕,點了點頭。

“那現在要怎麼辦?”

韓瑾瑜為宋疏影掖好被角,說:“先睡一覺,等明天警察的調查結果出來。”

這一夜,在有人蓄意破壞下,整個村子都沒有再沉寂的入睡了,每個人心上都懸上了一根線,被吊著。

宋疏影也一直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韓瑾瑜撫著她的背。

隻聽宋疏影說:“我睡不著,你唱個歌來哄我吧。”

韓瑾瑜:“我不會唱歌。”

“隨便唱首歌,搖籃曲也好。”

“我不會唱搖籃曲。”

黑夜裏,看不清楚韓瑾瑜的臉色,否則一定是可以看見他的臉紅了。

宋疏影腦海裏忽然就出現一隻大黑熊,然後用特技效果在臉上塗了兩個粉紅的圓圈,十分喜感的畫麵。

韓瑾瑜沒有唱搖籃曲,而是唱了一首很老的歌,蔡琴的歌——被遺忘的時光。

這是宋疏影第一次聽韓瑾瑜唱歌,因為唱歌真的是一件很暴露年齡的事情,不張口就算了,一張口,代溝就出來了。

“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

宋疏影一聽韓瑾瑜唱出這句歌詞,本來是想要無情的嘲笑他的,但是韓瑾瑜的聲音,不僅僅是撩動了琴弦,甚至是撩動了她的心弦。

韓瑾瑜的聲音是屬於那種低沉好聽的男中音,特別是在深夜,淺吟低唱,一瞬間,宋疏影好像看見了另外一個韓瑾瑜,在殺伐果斷背後,在不懂情趣之外,另外一個淺吟低唱的詩人。

在韓瑾瑜一曲唱完,低頭看了一眼宋疏影依舊睜的很大的眼睛,聳了聳肩,“我就知道你聽我的歌睡不著。”

宋疏影笑了一聲:“你知道我剛才想你像什麼嗎?詩人。”

“咳咳咳”

沒想到,韓瑾瑜一聽宋疏影的這個比喻,一下子就咳了起來。

宋疏影噗嗤笑出來,“哈哈,我這次是認真的。”

興許是被宋疏影損習慣了,韓瑾瑜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將宋疏影拉著躺在枕頭上,“睡吧。”

宋疏影的眼睛笑的彎了彎:“你再給我唱首歌。”

“我不會了”

宋疏影打斷韓瑾瑜,“那就還是這一首。”

韓瑾瑜清了清嗓子,好像起調的時候起的低了,等到更低的時候聲音都在顫了,宋疏影在心裏笑。

這一遍聽的時候,宋疏影閉上了眼睛,聽著韓瑾瑜低沉優雅的聲音,整個人好像遨遊在廣袤夜空中,周身都是輕盈的,甚至覺得自己的肚子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第二天早晨,韓瑾瑜醒的很早,宋疏影尚且還在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