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害群之馬,不是指那些在業務上給單位造成巨大損害者,甚至也不是那些貪汙受賄、損公肥私之輩,一般專指那種替人出頭、跟領導為難的人。在古代,作為親民之官的縣令,最痛恨的人就是替人打官司的“訟棍”,還有那些替民眾說話的民間精英,或早或晚,都要找茬給收拾了,收拾不了,在他們看來,就是隱患。
一個工會主席,為自己的會員維權,看起來理所應當。但是,這種事情,在中國一向都行不大通,替工人維權,就等於站在了企業的對立麵,企業自然不能容忍。這種事,如果私下裏暗中交涉,也許企業還可以容許,但是像唐曉東這樣公開發文,在企業看來,等於內部人反叛,因為盡管唐是工會主席,在企業看來,也是自己的員工。
雖然說,在理論上工會是為工人說話的組織,但落實在具體的單位裏,每個工會都是單位領導的一個輔助組織,做點福利和娛樂活動還可以,幫助領導解決困難更好,但如果替內部員工維權,就大逆不道了。
說白了,單位是不大能夠允許自己內部出現員工自己的組織的,那豈不等於出現了另一個權力中心?隻要有人犯了此禁忌,那就等於是所有單位的領導的公敵,走遍天下,也別想有人會接納他。隻有這樣,才能維持單位的“安定團結”,將任何來自下麵的挑戰,都消滅在萌芽裏。單位裏的個人維杈,成不了氣候,而別人幫忙又被嚴懲,因此,天下太平。
有人示威請願,社會才正常
北京市指定奧運期間的遊行示威區域,規定想要遊行示威表達意見的人,可以申請在兒個特定地點遊行示威。這些區域中,像日壇公園和紫竹院公園,都處於市區中心地帶,有關部門表示,隻要通過合法手續枇準的遊行集會示威活動,都可以在這些地點進行。不像遊行集會示威法剛通過那陣,偶然有個遊行,還被安排到大老遠的郊區去。
在任何社會,政府做得再好,公眾也不可能完全沒有怨氣,必須有個合法的發泄渠道,否則就會在地下聚集,聚集到一定程度再爆發出來,所造成的破壞,是所有人都不樂意見到的。這些年來,群體性事件頻發,幾乎每個事件,都照例有防堵壓服的過程。更何況,現在已經是21世紀,民主已經是世界的潮流,一味地防堵,不僅無效,而且後果嚴重。
事實上,即使在古代,那種完全協調一致的秩序,也隻能出現在一定的時間段或者小範圍內,而且往往是靠高壓強力維持的。人有嘴,除了吃飯,就是要說話的,眾口難調不隻是講烹調,而且也是說治國,治大國若烹小鮮,治國者即使做得再好,也一樣有人說不好,因為不合他的口味。
人有話要講,就得讓他講出來,靠髙壓,靠防堵,可以得逞於一時,時間一長,就有大麻煩。人是有理性的,隻要允許人們自由討論,那些不合情理的意見,不會有很多人去迎合。換言之,一個正常的社會,必然要有雜音,沒有任何雜音的地方,隻有墳場。
但願,北京這樣的安排,在奧運開完之後,還能繼續下去,成為一種常設機製。
閻王生病小鬼吃藥
“兩高”出台司法意見,說是對醫生教師利用職務之便收受回扣者,以商業賄賂罪論處。的確,是有不少的醫生和教師,借職務之便,比如幵特別藥方,或者購買特別的教學用品,比如影響學生定購教輔材料,吃回扣,影響很壞,該整。
不過,在我的印象裏,這兩個行業吃回扣的人,大頭絕非一般的教師和醫生,而是若輩中有杈有勢者。醫生至少是科主任,教師至少得是教研室主任或者年級組長,大學裏至少得是院長、副院長,直接負責單位采購的單位首長才是某些商家主攻的對象。
說到底,無論拿大頭的醫官學官,吃小頭揩油的醫生和教師,能夠這樣肆無忌憚地吃賄賂,占學生和患者的便宜,最大的根源是結構性的。無庸諱言,我們現在的醫院和學校,還是壟斷性的,公立醫院和學校占據了最大的醫療和教學資源,少量開放的民營成分,還僅僅限於拾遺補闕的位置,隻能靠低端的特殊病治療(很多都是蒙人的)和職業教育來維持。老百姓生了病,別無選擇,隻能去公立醫院,由於醫患之間信息的完全不對稱,也隻能聽任醫院擺布。公立醫院“以藥養醫”的痼疾,固然有政府投入不夠的原因,但是在目前情況下,即使政府加大了投入,醫院也未必就會停止“以藥養醫”行為,因為畢竟這裏麵的利益足夠大,而醫院的壟斷地位,就是可以方便地讓藥廠通過勾結院方乃至醫生,結成聯盟欺詐患者。同理,學生和家長,在學校裏也處於不得不接受侵害的弱勢地位,無論教師和學官怎麼做,他們多數人的理性選擇,都會讓他們選擇接受而非反抗,因為別無選擇。尤其那些重點中學以及有點名氣的公立大學,店大欺客,你不來有人來,你不來,隻好選擇出國,但出國受教育,絕非一般老百姓所能承擔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