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這一切的原因,至少有一個,那就是我們的大學實在比衙門更像衙門。在這個衙門強力的壓製和規訓下,一些學生變成了奴才和憤青,老師則變成了奴才和惡棍。雙方的關係,比之官場上的上下級和商場裏的老板和員工,兼有兩者之惡,十分扭曲。
與此同時,無論師與生,心中的戾氣都在彌漫。雙方有不同見解,隻要學生這方麵跟老師沒有直接的權力關係,就可能惡語相加,素不相識、隻聽了你一節課感到不合口味的人,就在網上破口大罵,把你貶得一錢不值。如果趕上其他糾紛,涉及經濟、男女,這種特別刺激的題目,出人命倒也不奇怪。學生似乎從小就學會了以暴力的方式解決所有
問題,一言不合,眼睛裏興許就冒出凶光,對手似乎就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了。
這也難怪,我們的教育體係,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壓製和規訓、羞辱和摧折,在養成聽話和馴服的同時,也培育著暴戾,心理的扭曲一旦不知碰到什麼原因導致失控,悲劇就會發生。就像因醫患和警民矛盾尖銳化導致的相應暴力衝突一樣,不見得受害的人,一定是那個做得最差的人、那個直接導致事件的元凶,但這樣的事件,早晚都會發生的。
課堂上應該有的是書卷氣、書生氣,可是我們卻看到了戾氣和殺氣,但願法大的事件僅僅是個個案,一個偶發性的個案。
打死韓寒,作協也散不了
最近,韓寒跟作協之間,被媒體一把火槍打著了火。韓寒說,如果他當選作協主席,下一秒就解散作協。某省的作協副主席說,如果他當韓寒的爹媽,下一秒打死韓寒。
其實,主席沒有必要如此好勇鬥狠,動輒要取人性命,別說一個韓寒,就是一百個一千個韓寒,一起發聲說要解散作協,作協也散不了。不僅散不了,而且還會有若幹跟韓寒一樣年紀的新生代作家申請加入作協。
把作協說成圈養作家的地方,其實不那麼確切。據我所知,加入作協的人,大部分都有其他的職業,這個行列裏有國企老總、銀行家,也有大學校長,他們肯定不用作協來養,加入作協,無非是在自家腦袋上加一頂作家的桂冠而已。作協養的,大抵有兩部分人,一是住會作家,二是作協的工作人員,都由作協發工資。至於像寫出“做鬼也幸福”佳句的山東省作協副主席,不知道屬於住會作家呢,還是工作人員?不過能寫出這樣技驚世界的佳句者,看在大眾的歡愉和驚喜的麵上,的確應該養著。
住會作家相當於國家作家,列入國家幹部序列,工作人員隻要是正式的,不僅列入幹部序列,而且是現任的公務員。按現行法律,作協屬於民間團體,一個民間團體為什麼充斥了國家幹部,工作人員還是現任公務員?隻能說中國特色,大家難得糊塗好了。作家不坐班,但有任務指標,工作人員要坐班,但沒有任務,不用掙工分。
我們這個體製很有意思,凡是兩人以上的組織,都要納入國家的範圍,別說作家,就算是和尚老道也免不了。有組織,就有級別,所以,根據各個廟的大小規模不同,就有了科級和尚和處級和尚的分別。現在的我不清楚,反正以前作協的作家,都是有行政級別的,處於]I尖部分的一些人,享受髙幹待遇。其實,不僅作家和和尚,連工人農民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都得由國家組織起來。從前我在農場的時候,我們一跟周圍的農民打仗,總要自豪地宣稱:我們是國家職工!一提這個,對方就泄氣。其實,這些公社社員也可以說,我們是國家農民。
當然,國家農民跟國家作家沒法比。在那個時代,是吃商品糧和拿固定工資與否的區別,就算作家樂意生活在農村,這個區別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農民毫無疑問地處於所有帶國家頭銜者的最低層,否則,作家人等犯了錯誤,怎麼會發配到農村做農民呢?
一直有人說,作協的存在,可以使得作家免於饑懷,安心搞創作。是的,過去的時代中國作家住亭子間,擠胡同裏的偏廈,交不上房租,饑寒交迫。沈從文初到北京,考學考不上,投稿沒人用,無奈給已經成名的作家鬱達夫寫信求助。如果不是鬱達夫把這位捲縮在涼炕上餓了三天的家夥救出來,估計這個後來的大作家非凍餓而死不可。可是,奇怪的是,饑寒交迫的作家,卻寫出來很多了不起的作品,就算我們體製內推崇的魯、郭、茅、巴,似乎也不是作協資助出的大名,都過過貧窮的日子。今天作家有人養了,了不起的大作也沒了。
其實,今與昔都一樣,作家沒成名之前,該受窮都受窮,沒名沒人養,成名之後,給工資養著,人家卻也不在乎了。作協真正起作用,就在改革前那一段,作協就是作家的單位,跟工人有車間一樣,不僅發工資發布票,而且組織學習,開展批判也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