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正光帝身著赤紅飛雲盤龍錦花袍,赤著雙腳,披頭散發,雙目微閉,盤腿坐在那清天殿的正殿中央。清天殿外皆是負責守衛的禦林軍,來回巡邏,確保當今聖上的安全。還有那總管薛公公,也是隻能等在殿外幹著急。
而殿中,除了兩名在一旁侍候的道童外,就隻有那清一道人與正光帝。且看那道人也披散著頭發,頭頂卻還戴著那紫金鳳翅冠,猩紅的油彩在臉頰之上塗抹開來,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身著七星道袍,也赤著兩腳,手執木劍,在那正光帝身後左繞三圈,右繞三圈,左袖搭在右手腕上,右手手腕不斷轉動,帶動那木劍不停揮舞著。
屋內極為昏暗,按照那清一道人的吩咐,事先在殿中擺滿一百零八盞通天燈。三十六盞主燈,七十二盞小燈,上應一百零八天罡地煞之數。即便如此,這偌大的清天殿仍是有些昏暗,跳動的燈光映照著清一道人的半張猩紅的臉。
二人身前乃是一香壇,上供奉著天地二字,而那天地二字之後,卻是一隻極為刺眼的猩紅的雄鷹,似乎是用人血繪製而成。天地二字正中擺著一隻紫金吞獸香壇,上燒著三支香,三長兩短,大不吉利。
那道人念了一陣咒語,咿咿呀呀聽不真切,忽的睜開雙眼,兩眼之中放出詭異的光來,望向那壇上的天地二字。三支香突然一齊斷了一半,似乎像是幻覺一般,那天地二字分明閃爍著血光,殿內無風,可那一百零八盞通天燈的燈火竟劇烈抖動起來。
正光帝尚不知發生了何事,長舒一口氣,眉間的黑氣卻在一點點凝聚著,清一道人立於其身後,將劍落在正光帝左肩之上,徐徐探出,劍尖在那香壇之上的金符上一點,又翻轉手腕,起劍向上一拋,整個人衝天而起,懸在半空。
左手扯住劍柄,右手伸出兩指,在那劍身上一抹。劍尖沾起的金色符紙顏色逐漸加深,最後竟變為血紅色,又燃燒起來,跳動的烈焰很快將整柄木劍燃燒起來,清一道人遂鬆開木劍,任他化為灰燼,又揮出寬大的衣袖,將其收住。
一瞬間,一百零八盞燈全部熄滅。那正光帝雖是閉著雙眼,卻能依稀感受到,遂快口問道:“國師......今日做法為何如此之慢......又為何如此之暗,不同往日......”那清一道人便低聲解釋道:“陛下,今日之法事,不同往日,隻需照今日此法再醫治六次,便可令聖上痊愈。”
“既然如此,朕便不多問了......”正光帝並未察覺有所不對,而那兩名道童乃是清一道人的人,自然也不會說。
轉身落地,展開左掌,那木劍異化為猩紅的齏粉,堆積在掌心,五指聚齊,在眼前淩空將那粉末撒開,口中念道:“森羅萬象,道法無量,茫茫渺渺,變化無常。”那粉末飄散,卻又未曾落地,而是化為一根極細的紅線。
清一道人大喜,急忙將那紅線扯住,攥在手中,在右手手指上纏了一圈,左手扯住末端,緩緩向那正光帝的後腦靠近。那紅線宛如活物一般,一觸碰到後腦便鑽入其中,清一道人還在控製著那紅線,瞪圓雙眼,難掩滿麵欣喜,口中念道:“無上至尊,降凡臨世,傀儡螻蟻,盡皆聽命。三魂俯首,七魄效命。若有違抗,萬劫不複!”
隻見那紅線的末端也鑽入了正光帝的腦中,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整座清天殿,傳至殿外,惹得那禦林軍神情緊張,一個個扯出兵器就要衝入清天殿中,口中還叫嚷著:“是陛下!護駕,快快護駕!”
清天殿門口的道童拚死將禦林軍擋在門外:“師父正在做法,閑雜人等不可靠近!”而那為首的將官卻拔刀怒斥道:“你這道童好生無禮!方才陛下慘叫一聲,必是遇到了危險,速速讓開,讓我等護駕!否則聖上若是有半點差池,叫爾等與這清天殿陪葬!”
薛公公也翹著蘭花指,指著那道童立眉怒罵道:“小畜生還不速速讓開,陛下若是有甚麼好歹,你們,你們吃罪得起麼!”
禦林軍群情憤慨,就要衝入殿中為皇帝護駕,可就在此時那,那殿門忽然被打開,那清一道人身穿著道袍,束發戴冠,滿臉慈祥從殿中走出,退到一旁恭恭敬敬的俯身說道:“恭請陛下。”
那中平帝便從殿中走出,負著雙手,大步流星。麵色紅潤,氣宇軒昂,毫無病態。往日每次施法,都是由薛公公攙扶著出入清天殿,雖每次醫治完都有所好轉,但仍十分虛弱。不想如今,正光帝容光煥發,竟能自己走出清天殿,這下輪到那禦林軍和薛公公瞠目結舌,滿臉震驚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陛下洪福齊天,自有天命,如今大病痊愈,正是江山之福,萬民之幸啊!”那薛公公在宮內待了五十餘年,能爬到如今這步自然是眼力見十足,立即跪下,歡天喜地的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