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從周還是想等待梁王的音訊,這讓楊崇本很是無奈。一個多月過去了,快兩個月了,如果梁王能夠回來,早就回來了,可是軍情緊急,如今可耽誤不起啊。其實楊崇本是很希望梁王就此回不來的,幹脆死在荒郊野外才好,也算是老天爺替自己報了奪妻之仇。
自從降順梁王後,楊崇本一直過著極度抑鬱的生活,他總是覺得別人看不起自己,每當聽到旁人說笑,都下意識認為人家是在背後笑話自己。可他知道梁王對自己防範很重,所以不敢稍露不滿,隻能這麼苟且下去,不管如何,先保住性命要緊。
梁王失去音訊後,楊崇本覺得天也開了,日子也輕鬆了,他本來想找個機會回趟汴州,把自己的妻子偷偷接出來,要麼投到別的藩鎮去,要麼幹脆就此隱姓埋名。受辱不是她的錯,一切錯處都在自己,對於妻子,楊崇本充滿了愧疚。
可是計劃還沒有實施,汴州就被燕軍占了,從消息傳來的那天起,楊崇本就一直提心吊膽,擔心妻子的安危。從內心而言,他希望葛從周立刻投降燕軍,對於這支能夠戰勝梁王的軍隊,他抱有深深的好感。但說實話,葛從周待他不錯,讓他這麼一個降將手握重權,這是殊為不易的。如果葛從周堅持要和燕軍對峙的話,楊崇本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葛從周在病榻上簡單交代了一下軍務,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張延壽床前領命,前往任城,葛從周讓他再堅持一個月,多留出一些時間等待梁王的音訊。而在兗州,中軍的一應大小事務則交給楊崇本負責,主要還是給予張延壽最大的支持,同時繼續四下打探梁王的行蹤。
這就意味著,泰寧軍要獨自和燕軍作戰一個月,才能最終決定出路。
目送著張延壽帶領的兩萬泰寧軍出征後,楊崇本落落寡歡的回到了城外的泰寧軍大營,一回來,就見大群軍士正擁擠在轅門外,吵吵嚷嚷間,議論飛揚。轅門校尉正在安撫士卒,一見楊崇本,立刻趕了過來,稟告說梁王回來了!
楊崇本大驚,忙問究竟,於是轅門校尉飛快將事情經過說了一番。
就在楊崇本去送張延壽出征之際,中軍大營外徑直闖入了十多個人,個個蓬頭垢麵,便如乞丐一般,卻又大大咧咧,呼來喚去。此事驚動了值星的轅門校尉,他趕過來一看,乖乖隆地冬,打頭幾個正是梁王、敬翔、康懷英和氏叔琮等人。
校尉忙矮著身子,恭恭敬敬將四人請入帥帳,四人如今正在大帳之內。
“瞧清楚了,果然是殿下?”
“卑職絕不會認錯的,梁王殿下怎麼會認錯?還有敬相,卑職是得敬相當麵指教過軍務的。康大帥卑職也見過,雖然以前隻是遠遠見到,但看模樣也有幾分真切。再者,跟在殿下和敬相身邊,不是他還有誰?”
“那……大帥知道殿下回來了麼?”
“還不曾知曉,卑職說去稟告大帥,敬相不讓,隻讓卑職將虎符令箭取來,卑職說令符在兗州城內,不在營中,敬相又說讓卑職將各營都管招來,叫大夥兒參見殿下……”
楊崇本一琢磨,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要效漢高祖奪兵之舊事啊!他立刻緊張的問:“你去召集了麼?”
轅門校尉道:“還沒來得及,殿下讓弄點吃食,卑職先張羅了酒菜,剛擺布完,正要去召集各營都管……”
楊崇本暗道“天助我也”,忙將校尉拉住:“此事莫急,還是先稟報大帥為好。”
校尉猶豫道:“可是殿下和敬相催得很急……”
楊崇本臉色一黑,作聲道:“泰寧軍是誰的兵?大帥染病在床,你便不聽大帥軍令了麼?”
“可是……”校尉腦子有些迷糊了。
“大帥命某暫掌中軍,你又不是不知道,莫非某的話便算不得軍令?殿下和敬相要召集眾將,此事必得先稟大帥不可!你這就去城中一趟,向大帥請令,待回來後再做計較。殿下和敬相要怪罪下來,都由某家頂著!”
“這……好吧,卑職先去稟告大帥。”
“快去吧!”
楊崇本微笑著目送轅門校尉飛騎出了營門,立刻轉身召集牙軍的幾個都頭。幾個軍官都是楊崇本一年多來提拔和安置的心腹,雖然能夠掌握的兵馬不多,也就千餘人,但也算是楊崇本賴以在泰寧軍中立足的資本。
楊崇本在營帳之內和幾個心腹一番密議後,立刻決定動手,一個都頭挑選了百餘名軍士,跟隨在楊崇本身邊,其他幾個各自回去召集人手,以便事機不諧之時以為奧援。
葛從周不在大營之內,現在中軍便以楊崇本權力最大,他帶領百餘軍士來到轅門時,這裏已經聚集了數十名聽到風聲前來打探消息的中低級軍官。軍官們一見楊崇本,都紛紛施禮,眼中卻盡是詢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