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另一邊明顯地站著二十號人,披著棕色的單邊披肩,裏麵是同一色調的短打製服,其中幾人故意撩開及膝的披肩,挑釁地露出腰帶上配著的戰錘,繩索和鐐銬。他們的出現為春季的海港更添一絲涼意,大多數人都甚至不願意多瞧一眼,唯恐避之不及。這些不受歡迎者的領頭手中拿著一張圖紙,指手畫腳地對其他人布置著什麼,不消一會,二十人各自散開,頭領帶著四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燈塔搖籃,選了大廳靠近中間的一張桌子坐下。
領頭人大聲地點了酒菜,斜身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同事座椅,用餘光撇著酒館裏的每個人,目光所到之處,眾人皆避其視線,就像畏懼天敵那般。前者輕蔑一笑,似乎感受到了樂趣,心不在焉地與同事一同咒罵當地的天氣,一邊繼續享受其小動作帶來的快意。
一位披著長鬥篷的人走進酒館,徑直邁向角落的桌子,頭也不抬地坐下,舉起手招呼酒保。領頭人感覺自己找到了目標,眯起眼睛盯上了他的獵物。
不一會,另一位兜帽遮麵的人走到角落,坐在原先那人邊上,兩人沒有交流,自顧自坐著。
長官看在眼裏,心中不由暗笑,這些小伎倆,是瞞不過他的,對麵任何小動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忽然酒保走到前方擋住了他的實現,軍人雙眉一皺,斜眼瞥去,原來是個乞丐不請自來,正向一旁的客人行乞。不速之客衣衫襤褸,蓬頭垢麵,沾滿泥垢的手不停在顧客麵前乞討,這引得招待極為不滿。
“喂!快出去!誰讓你進來的!你身上的味連最好的黑粱酒都能熏臭,快滾出去!”
乞丐沒有理睬對方,撩了撩遮麵的長發,露出汙穢不堪的下巴,反而迎向坐中間的長桌,“長官們好,可憐可憐我這下人,施舍一點處在皇帝光輝邊緣的我吧。”
還沒等客人開口,酒保一把揪住乞丐伸出的手腕,“給你臉不要臉!快滾出去!”
不速之客還想掙紮,卻被對方掐住肩膀完全使不出勁,隻得奮力扭轉身體,想借以脫身,不料一股更大的勁襲來,酒保已經使出蠻力準備把自己扔出去了。乞丐用另一隻手試圖推開,但一下失去平衡,整個摔在那個最大塊頭的長官身上。他還沒從剛才的暈眩中恢複,自己已經浮在半空中,軍人一把將他提起來,一下摔到酒館門口。
這次換酒保驚住,滿麵怒容的軍人走到他跟前,自己還沒開口就挨了兩個結實的嘴巴子。
頭領注意到自己的這一舉動引起了周圍不滿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身在火燒雲下屬的焦土特務部隊是沒有人敢招惹的,不過這裏是水手莽夫,走私販和海盜聚集的地方,在這些人的背後,是那個前貓雨海盜團的達魯昂,難說會有意外,況且公務在身,不能節外生枝。隻好強壓怒火,整了整製服,坐回位子上,瞪眼罵道,“蠢東西!快把那乞丐趕走!”
酒保這才回過神,雖然不服氣,也心有餘悸,轉過身朝那喪門星瞪了一眼,後者立即爬起來一溜煙逃走了。
長官沒好氣地催了一下酒菜,回到他原先的目的上,那兩個可疑人物已經去下兜帽,露出普通的犬族麵容,依然沒有交流,同其他人一般品味著剛才的鬧劇。自己可能是多疑了,軍官這樣想著,恢複了冷酷的表情。
一個支後,軍人點了第二次下酒菜,他們不急於回到旅店,慢慢享用沒有寒風的室內美酒所帶來的愜意。酒館內的其他酒客早已不在乎坐在大堂中間那群不受歡迎的人,一如往常那般粗野狂放,宣泄著海上生涯的壓抑,把湯汁和飲料弄得滿身都是也不罷休。長官依舊有意無意地瞥著牆角的那兩人,已經放下警惕,純粹是職業習慣了,一如優良獵人的寵物,心中之弦始終緊繃著。
次日清晨,黃金之月還掛在天邊,最後阻撓著光明的腳步,徐徐走在靛青天穹邊緣,本應該無人的街道卻躥過一個身影,一位犬族青年小心翼翼地避開大路,在小巷中穿梭,在靠近海岸處一座兩層民宅外停下,確認周圍沒人後拉開地窖門走了進去。
對方已經起身,獨自準備著什麼。
“昨晚真是太冒險了!我幾乎以為你要被打死!”青年有些激動,見對方沒有立即回答,隻得加大聲音,“葵!你在聽我說話嗎?”
“契因”,女子回過頭,摸了摸手腕的扭傷,似乎在回憶昨晚的場景,喬裝乞丐的服飾就在一邊,“我知道,但是冒險是值得的,我們得到了情報,紙條你放回去了?”
男子點點頭,“趁他們喝的醉醺醺的時候,時間就是明晚?”
“對,消息非常明確,他們一定有內應。”
“可你肯定他們要找的和你要找的是同一撥人?”
“你沒說錯,我沒有證據,不過肯定的幾率很大,我隻要明晚去看看就知道了。”
被稱為契因的青年搖了搖頭,“你最好期望不是,被火燒雲盯上的目標我們可動不了。”他又想起什麼,“即使是火燒雲的目標,你也不會罷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