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車又開始向西麵奔波,瑪沙伸了一個懶腰,哈氣打得雷響,事實上半個支前他才剛醒來,在休息站用了個晚餐,現在又困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解釋就是:
“既然我的腸胃需要消化,那麼我就不應該去打攪他。”
萊卡尼敏銳的雙眼總是朋友眼角那滴濕潤的眼屎所吸引,隨著車輛的震動那顆汙物隨之搖晃,仿佛一下就會甩出去,但每次總被它堅韌的粘性扯住,在主人的眼角上搖搖欲墜。機敏的盜賊一直在觀察眼屎的甩動軌跡,計算出它的拋物線,確保自己能百分百躲過他,畢竟在這擁擠的車廂內,很多事情充滿變數。
“你這麼專注,在想什麼?”朱利安用手肘撞了撞猴族的同學。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到的萊卡尼整個人顫了一下,緊張地看了一眼牧師,又不得不把注意力移回大個子同學的眼角。
“你怎麼這麼緊張?”牧師也被這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
萊卡尼頓時左右為難,心神不寧,最後無奈地搖搖頭,從內側袋中抽出一條幹淨的手帕,準確而快速地抹掉了瑪沙眼角那坨汙物,隨手把手帕扔給對方。如釋重負地轉過頭對向朱利安,“你說什麼來著?”
“我看你在想心事,在想什麼?卓庫洛嗎?”
“有一點,在硫磺山穀猛不防地就說讓我們幾個立即去蘇甘地區,之後就一天不停地算在路上了,也不知道是哪門子事,我們甚至都沒等卓庫洛從山穀裏上來。”
“確實,布索尼雖說另外安排了卓庫洛有更重要的任務,不過我們才團聚沒多久,就要分開了。”朱利安說道這點有些失落。
費舍晃了晃腦袋,“你說的是沒錯,不過我現在也很擔心我們的命運啊。”
卡卡立即接話,“就是!我們要去的可是隨時會打仗的地方,耶忒羅德軍隊的實力大家都見識到過吧,弄不好我們就會死在那裏的!”
瑪沙小眼一瞟,鄙視地一笑,“荊棘男爵不是說的很清楚嗎,我們過去隻是在外圍負責清點軍需和武裝的清點,有什麼危險?再說了,那些怪物真要是出來,本大爺空手也把它們一隻隻捏死。”
盜賊撓著臉頰的毛笑了起來,“我親愛的朋友,和你在一起我總覺得即使是殺到冥府地獄也毫不畏懼呢。”
“大胖子,你就知道說大話。”德魯伊一臉不滿的表情,他感到自己的擔憂被這位肌膚喜劇天賦的同學給打亂了。
“平心而論,”牧師有手肘撞了撞盜賊,示意對方聽自己說,“在戰備階段,清點軍備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差事。讓我們去辦總覺得有些壓力呢。”
“謹慎的小狗,在我們這裏你的數學是最好的,你都陪我們去過那麼多危險的地方,還害怕一起在軍營了數數嗎?”
“朱利安有他的道理。”大白雞歪頭鎖眉,“不論那個終日戴著麵具的怪人做什麼,我都不相信他,他是個可怕的人。”
“你們終於有人願意往我的思路上靠了。”費舍推了推眼鏡。“不容易啊。”
“就是。”卡卡迎合道。
“卓庫洛也是這麼認為的嗎?瑪沙?”萊卡尼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應該是吧。他曾經不止一次表現出對火燒雲還有布索尼的敵對情緒,這當中可能帶有一些個人感情,但不得不說,大體上他的想法沒錯。”
“哦?他和你說過什麼具體的事嗎?”
“好像沒有吧,我有點記不清了。”
“得了吧。”盜賊壞笑著擺擺手,“卓庫洛回來後第一個找的就是你啊。而且,我覺得這次他回來後,你們兩似乎有什麼事瞞著我。”
大塊頭幹笑著把頭轉向窗外,“哦嗬嗬,我們有什麼事情需要瞞你呢?”邊說他不自覺地用大手蓋住錢袋,避免裏麵的十個金幣和幾十個銀幣不要在顛簸中發出太大聲響,其中五個是卓庫洛給他的,還有些是寄放在他這裏。“不管怎麼說,他還是以前那個最值得我們信任的朋友,雖然現在脾氣有些古怪。”
“對。”萊卡尼溫柔地點點頭,“他是我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能感到他的心事越來越多,每次趁我們不注意,總會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樣子。”
朱利安撥弄著自己有你的頭發,隨後將油膩的雙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但我仍要說,他有心魔,他情緒中那爆發性的一麵過於固執,總有一天,這會傷害到他自己的。”
“不要說的好像你的教義就如此完美,雖然我沒有信仰,可我卻比某些神明更開明。”
“你這個大胖子遲早會因墮落而受到懲罰的。”
“好了,你們輕點!”萊卡尼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不要被前麵的車夫聽到了。”
“死胖子,就知道吵吵嚷嚷。”法師笑眯眯地嗔怪道。“或許情況並沒那麼糟,卓庫洛現在正和他的人類女友在一起膩歪,而我們即將去西麵接一份如同度假一般的閑差。”
“也許,那個人類長得可真水靈。”德魯伊補充了一下。
“他兩之間似乎有很深的淵源。”朱利安看向盜賊,他期望從後者那裏得到答案。
“我也不知道,也許小貓曾經提起過,可從沒有細說。”
“好吧,我以為這種事情他會和你交流的。”
“我也希望他和我分享,可你也該知道,即便有時候他就像個喋喋不休地老太婆,一旦他希望對某事保密,就能立刻轉換為世界上最安全的保險箱。”
梅花犬認可對方的說法,便不再追問。
“喂,討論的方向怎麼又變啦?”費舍對同伴們的發散性思維很是苦惱,“萊卡尼,你來分析分析,我們這一行到底會是何種走向啊。”
盜賊將雙手墊在腦後,靠坐著椅子,眼睛斜視著窗外的天空,看了一會才開口:“特裏斯沒有來,賽洛維他們也沒有來,甚至連菲歐娜都被以療傷的借口留下,怎麼感覺,就像是要支開我們。實在是不好的預感呢。”
“那我們該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我可不會任人擺布。隻是目前這個陣仗,實在讓人頭疼呀。”
蟲車在大道上不緊不慢地走著,配合著一邊龐然大物的緩慢速度。這隻明顯背負著巨大甲殼的軟體動物用它的腹足拖動巨大的身軀,掛在它身軀兩邊的油燈都不足以照亮全身,雖然看不清細節,仍可以從剪影判斷甲殼上加裝了不少人工物。光是一隻就超過兩層樓高,整條路上,至少有十幾隻,沿著路線排隊向西進發。
一天後的夜晚,華肯將軍府內燈火輝煌,從大宅到過道,從前院到池塘邊,到處都是燈火點綴,絨毯鋪成的過道連接著豪宅的每一處景點。屋內屋外皆設有擺滿珍饈美味的長桌,送遞酒水的侍者不停穿梭在穿著華貴的賓客之間,漂亮的紳士和小姐在大廳內翩翩起舞,穿著正式的達官貴族則一直撇著眼觀察形式,等待與主人聊天的最佳時機。
在所有賓客中有兩人顯得格格不入,他們穿著十分正式的軍服,即便從紋飾上可以其在軍中所享有很高的地位,可在這樣的場合仍引來不少驚詫的目光,這驚詫有一半來自意外,一般來自恐懼,是的,那個矮胖男人身邊帶著麵具的軍人實在讓人不寒而栗。
“這兒的人都不喜歡你,我覺得你本不應該來。”財務總管從端著的盤子中取出一隻鳥腿,咬了一口。“並不是是冒犯,我想你自己也不想來的。”
“說的沒錯,拉貝卡,如果今晚來的目的是吃,那我根本不會來。”
“說的很對,你找到我的目標了嗎?”
“就在二樓側麵的陽台上,他正和華肯將軍的副官聊天呢。”
“啊,你真是有一雙敏銳的眼睛!這兩個該死的娘娘腔竟然躲在小陽台上,我這就去找他們。”
“我在這裏等你。”
拉貝卡撇撇嘴,順便將牙縫中的肉絲拌出來吐掉。他挪動著肥胖的身體興衝衝地擠過人群,雖然大部分都主動讓開了,因為誰都知道火燒雲,以及直屬於它的對內特務部隊焦土,這是每一個有權有勢之人都不願意麵對的組織。他肥胖的身軀也同時引起了晚宴主人的注意,隔著很遠拉貝卡還是向對方點頭致意,他知道很快就會回來好好聊聊了,以及為接下來的一點小動作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