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溫暖如曦(2 / 3)

羊族少女走上閣樓,把所有被子和枕頭都用力拍打一遍然後折疊整齊,這讓整個房間頓時飄滿塵絮,然後抱著孩子們的衣服跑下樓去。對此頗為敏感的卓庫洛很快噴嚏不止,他無奈地走下樓,躲在客廳坐著。

“卓庫洛先生,你終於願意下來坐坐啦。”

“是啊,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青年使勁擦了擦發癢的鼻子,內心其實是有點奔潰的。

姑娘微微一笑,“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奇怪?我自己不覺得嘛。哪裏奇怪了?”

“我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啊。”

“有時候,我感覺你有點可怕,冷冰冰的,好像不愛理人,但有些時候,又感覺,感覺,你是個很溫暖的人。”說道最後幾個字,艾瑞莎的聲音不自然地變輕了。

這樣的評價讓卓庫洛有點措手不及,撓了撓了臉頰,“你的後半句有些過獎,我自己都感覺不到。”

“是啊,就像你明明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卻總喜歡皺著眉頭,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

“這個啊,那是因為我有時候會頭疼。”

“呀,真的嗎?那可不好,我來給你按一按吧。”

卓庫洛剛想拒絕,艾瑞莎早就走到他的身後,他轉過臉,正想說什麼,一雙柔軟的手已經輕輕地搭在青年太陽穴上,那不可思議的觸感,讓唐西貓乖乖就範,老實地坐在原地。女孩的手指在皮膚上細細地回轉,順著毛發時微風拂柳,逆著時有好似雨刷草原,這愜意的感覺讓青年沉浸其中,慢慢閉上眼睛,順服地坐在原地。羊族少女耐心地為他按完太陽穴,又開始輕刮青年眉頭,就這樣簡單地重複,便讓積壓許久的煩惱在那一刻仿佛全沒了蹤影,這從未有過舒適感讓卓庫洛幾乎忘卻了時間。

“在你這個年紀,抬頭紋怎麼這麼重。”

“嗯。”

“呀,你怎麼老戴著這條頭巾啊,先脫下來吧。”

聽到這話嚇得米托卡蘭立刻彈開眼皮,轉身起來準備躲開艾瑞莎張開的雙手,“不!不能碰!”他著急地大喊,同時穩住下盤後退。

他的迅雷般的動作讓艾瑞莎措手不及,雙手撲了個空,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前跌去。她探出的上半身被重力牢牢抓住,想要找回平衡,眼前的青年是唯一的希望。但卓庫洛一旦被激起,絕不會迅速收手,在他眼裏,那個快摔倒的女孩張開的雙手瞄準的還是他的頭巾,甚至自己都還沒站穩,還想通過後仰來拉開距離。隨著沉悶的聲響,艾瑞莎整個撲進了米托卡蘭的懷抱,後者則被壓倒摔在地上。溫軟的感覺這一次傳遍青年的全身,不同於剛才的頭部按摩,整個女性身體給他帶來了更大的感官刺激,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那飽滿且充滿彈性的觸感。

艾瑞莎也懵了,她沒想到剛才一時的玩鬧情緒會造成這樣的失禮結果,她非常羞臊,甚至都忘記了起身站起來。羊族少女知道,自己是一個可恥的賣身女,低廉且汙穢,自己的第一次,是被一位枯槁的中年男子買走的,在那之後,已經被數十位嫖客買過,對於男人的身體,她有著這個年齡所不應有的熟悉,而這一次完全不一樣,奇怪的感覺從胸中噴湧,並非汙穢,也不衝動,是一種將她心髒敲打地砰砰作響,讓她大腦一片空白的神奇激素。

“你,你沒事吧?”卓庫洛忍不住了,倘若一直保持這種姿勢,他害怕自己的腦中奇怪的念頭會化作實際行動的欲望。

艾瑞莎一言不發地抬起上身,頭始終低著,好似故意讓垂下的頭發遮住麵容,隨後快速地跳開。“對不起,我太失禮了。”

“沒關係,你沒摔痛吧。”青年刻意不去看對方,讓氛圍緩解一下。

“沒有,沒有,我繼續給你按頭吧。”

米托卡蘭不自覺地後退兩步,“不用了。”

艾瑞莎的雙手停在空中,而後隨著頭一起慢慢垂下,她先是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而後又挽起袖子,雙手好像總也找不到該呆的地方。

“你不要誤會,我覺得很舒服,隻是今天已經很好了,或許後天,還能麻煩你幫我按一下。”

“嗯,嗯,好的。”

這時,卓庫洛才注意到艾瑞莎左手小臂上有一條長長的傷疤,在潔白的肌膚上如一條長蟲般觸目驚心。“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啊?”

“啊,這個啊。”女子不好意思地放下袖子,“這是在逃出福侖南時留下的。”

青年意識到自己觸及到了極不好的話題,心想本不該問下去的,可是眼前一位活著的見證人,讓他極想明白當時在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念頭伴隨著強烈的罪惡感,與好奇心坐著頑強抵抗,最終,青年卑鄙地將選擇權交給對方,以不語探測女方的意願。

“那是一個恐怖的夜晚,”這句故事性極強地開頭,艾瑞莎終於抬起頭,將視線移向窗外,“父親帶著母親,還有我和弟弟、妹妹藏了起來,全村的人都被帶走了,隻有少數人家因為外出躲過一劫。我們家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靠躲在糞池裏麵沒被先。我們不敢出去,害怕出去就會被抓到,外麵鬧極了,隻聽見不停地嚷嚷聲。”

“誰在抓你們,焦土嗎?”

“不是。據說最早是南麵城市的軍人,成立了一支自由軍,號稱求雨鈴,要抵抗火燒雲。這些人有時候會到村子裏來偷偷宣傳,開始的時候我們都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因為聽說沿海不少村子的人都被焦土抓走,有一些年輕人加入了。他們分發簡單的兵器,私下幹一些危險的活動,很快焦土盯上幾個,村裏人為了幫助那些年輕人和焦土起了衝突,事情就越鬧越大了。在幾乎整個村子與焦土為敵後,對方下了最後通牒,包括我們家在內的幾乎不願意加入戰鬥的人家被其他人禁止離開,他們認為我們離開就是對村子的背叛。我和家人還是被發現,在拖回村中的途中焦土發動了進攻,他們動用了攻城投石車,呼嘯的火球不斷從天而降,在身邊驟然爆炸,巨大的轟鳴聲掩蓋了一切。”

卓庫洛想象著那樣的場景,不禁皺起眉頭。

“抓我們的人早就不見蹤影,我們逃走時,一顆炸彈在身邊爆炸,父親被一塊彈片擊穿胸部當時就斷了氣,母親見到燃燒的房屋向我們倒下,將我和弟妹推開後自己被壓在下麵,她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我好好照顧弟弟、妹妹。我手上的傷疤就是那時候被木片劃傷的。”

青年有點不知該如何回應,他一直不太會安慰人,“那你恨焦土,或者求雨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