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波漸起(下)(2 / 3)

七七在回廊上遠遠看著靜淵和羅飛,秀眉微蹙。三妹和秀貞亦在一旁,心知肯定有甚變故,見七七在一旁發愣,隻不敢表露出擔憂。

“說吧”,靜淵看著池水,上麵漂浮著女貞樹上飄下的白色小花。

“你為了達到目的,不惜謀算自己的好友。”羅飛的目光緊緊鎖住靜淵的側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靜淵淡淡一笑。

“傅懷德原本戒了煙,之所以會重新進煙館,難道和你沒有關係嗎?”羅飛道,“魯二把事情都說了,是你讓他帶傅懷德去的煙館。”

“傅家的事情與七七有什麼關係,值得你這麼衝動?”靜淵淡然道。

他默認了與傅家變故有關,羅飛冷笑了一聲,道:“為達目的不惜犧牲友情的人,七七若跟了他,有什麼幸福可言?”

靜淵抬起頭,直視著羅飛的眼睛,“我不想和你多說什麼,傅家的事,我是不得已為之,對於我的朋友,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補償,不管他接受不接受,也不管他是否原諒我。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找我談的目的是什麼?是因為你覺得你比我有資格和能力讓七七幸福?”

他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尖利的嘲諷,羅飛輕輕道:“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但我對她一片赤誠,絕不會利用她,也許我給不了她幸福,可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幸福。”

靜淵朝不遠處的回廊看去,七七正往他的方向看來,見他轉頭,趕忙將臉側過一旁,他心裏倒有些微的酸楚,道:“你若覺得你能幫得了她,你想做什麼說什麼就去做。”頓了頓,接著道:“不過你自幼跟著孟老板和你父親,鹽商之間的傾軋爭鬥也見得多了,以你的經驗,當很清楚這次傅家的事情,不僅和我林家有關,若將所有的事都抖出來,可不一定會達到你想要的結果。”

歎了口氣,“這其中最無辜的是誰,你很明白。”

羅飛沒有說話,沉沉地看著他。

靜淵把目光重新轉向池水,一條錦鯉正在追逐著一朵漂浮的女貞花,他幽幽地道:“我對七七是真心的,信不信隨你。”

他語聲裏竟似有絲無助,雖隻轉瞬即逝,但卻如黑夜中一道閃電,直照得人心中驚頹。

羅飛沉默許久,忽道:“歐陽鬆野心很大,他不會僅僅想要開泰井的股份。”

靜淵臉色一動,嘴角露出一絲欽佩的笑意:“多謝好意。”

羅飛苦澀一笑:“我對你無甚好意,你也不用謝我。”說完轉身就走。

“你等等!”靜淵叫道。

羅飛停下腳步,卻沒有回身。

靜淵道:“你在香雪井……”

羅飛冷冷地道:“自你成親之日起,我與孟家的產業不會有任何關係。”

“懷德在你家吧?他還好嗎?”

“他很好,你若顧念舊情,就幫他好好看住艾蒿灘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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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飛路過七七,停下腳步,三妹與秀貞覺得有些尷尬,避到一旁。

七七輕聲道:“你適才要去找我爹說什麼?”

羅飛道:“生意上的事情,本不該把你扯進去。七七,你成親那天,我可能不能去送你了。”

七七心裏很難過:“你真的要走嗎?你不是好好在香雪井待著嗎?”

羅飛笑道:“香雪井是你的陪嫁,我難不成跟著你嫁到林家去嗎?幫你料理好了,我的事兒也算了了。”

靜淵待羅飛走遠,方從水池邊走過來。

“你們說了些什麼?”七七滿腹疑惑。

靜淵似乎鬆了口氣,眼中蘊著笑意:“想來他總不放心你嫁給我。不過,他雖然不放心,但卻還是放下了。”

從她記事起,他是她的兄長,她的玩伴,她的保鏢,她的朋友,她有時甚至想,倘若沒有靜淵,說不定羅飛還會成為她的丈夫。

如今,他告訴她未來的丈夫,他把她放下了。

放下,他也許會過得更好,隻是她的心裏為什麼會覺得空落落的呢?

她不敢把落寞表露得太過明顯,於是她揚起頭,讓陽光下榴花的顏色映滿臉頰。

她不是一個愚笨的人,可這一次,她要讓自己變得笨一些,遲鈍一些。

她慢慢露出笑容。

靜淵道:“你不生我的氣了?對不起,這麼久才來看你。”

七七歎了口氣。

空中傳來鴿哨聲,晴天朗日,碧空無雲。

他們在想,不論如何,這日子,就這麼一天天消磨過去了,空氣裏已經開始有忍冬的香味,丁香也開始綻放了,夏天到了,孟家和林家,即將迎來他們最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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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下新植的盆景,是小小一株六月雪,柔白的光影混合著百步香的香味,淡雅寧靜。

善存將靜淵交來的股契遞給秉忠,道:“把孟家的股份分三成,將兩成送予省裏的劉局長,剩下一成,我已著人細細算過,若進項正常,年內償清傅家債務,也不算太過艱難。另外給傅懷德在錢莊設個賬戶,每月往裏支入500大洋,他要也罷,不要也罷,這筆錢都給他存上。”

秉忠點點頭,微笑道:“這一次我們下了血本,希望省裏鹽務聰明識時務。”

善存道:“鹽店街新來的稽核所所長歐陽鬆,也有開泰井的股份。”

秉忠思忖了片刻,說道:“這是林東家要留一手,不過對林家有好處的事情,對咱們運豐號自然也不會是壞事。”

善存緩緩道:“知我如你,你和我想到一塊兒了。”

秉忠哈哈一笑。

羅飛輕輕敲門進來,向父親一揖,又向善存深深一禮。

秉忠對兒子道:“你不是有事情要對老爺說嗎?說吧。”

羅飛點點頭,跪了下來,向善存磕頭道:“老爺,阿飛想求您允許我脫離運豐號自謀生路。

善存並不見得有多驚訝,隻問身旁的秉忠:“你當早已知曉了?”

秉忠黯然道:“是,我們已商量好。”

善存看著羅飛柔聲道:“這麼多年,孟家上下都把你當作我的幹兒子,你的身份地位,和至聰他們並無區別。不說我對你的情分,你父親對你,也從小就把你往鹽鋪東家那兒培養,你這麼一走,我們多年的心血可不是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