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雲中魚(3 / 3)

世界是銀子的

月亮是一片銀光

湖底遊著銀子做的小魚

……

一隻鳥飛過它對玫瑰說

你不能再哭了你要學會堅強

玫瑰說可我是一朵沙漠玫瑰

沙漠玫瑰玫瑰啊不要哭泣

所有的生靈都不值得

……

風匆匆來

又匆匆過

它知道我來過

……”

很多很多短詩。

這些詩麼,有些倒有趣,隻是有些實在令人糊塗……比如這沙漠玫瑰到底是不是玫瑰?又比如,為什麼春天有黃葉就不用跑郵局?隨筆中她還寫了:假如我得知永夜即將降臨,世界再無光晝,我一定先自戳雙目。真是個琢磨不透的人。或許詩人都比較縹緲,尤其她還是一個喜歡四處漂泊的人。

最後一首詩《秋天秋天》中寫道:

……

秋天,秋天

想起楓葉,你非要叫它紅葉

我指綠葉,說做個伴

你笑了笑說,還應有黃頁

我再往後,全是泛黃的書頁,沒有了。我不相信就這樣結束了,繼續翻,一直翻到最後一麵,兩行字映入眼簾——

我身非浮萍,不必清風偎。

我生非浮萍,行過千條水。

我突然又返到第一麵,畫了牆和青藤的那麵,看到牆上一句我不曾留意的詩句——我心有薔薇,無風花自飛。

我問過她:“為什麼喜歡薔薇。”

她說:“詩中自有答案“”,叫我自己去尋。

我又問她:“那藤蔓上開的是薔薇花嗎?”

她說:“三月的薔薇不怎麼開,四月的薔薇才開得好。東西呢?我回頭補上。”

我遞給她,忽然問:“你買票了嗎?”

她用平靜的語氣陳述:“你買了。”

我說:“是。”

她“哦”了一聲,說:“那你有看到一麵牆嗎?那裏的花很好。”

我說:“沒有留意。”

她說:“那真是可惜。”

我說:“沒關係,下次再看。”

她說:“嗯。”

我問道:“你打算一直漂下去嗎?”

她說:“不啊,我在等——”

我說:“等什麼?”

她說:“不知道。”

最終我沒有買到什麼東西。因為她果斷地、不爽地、帶著點兒煩躁氣息拒絕了我。並在接下來我的遊說中保持了沉默,隻是不停地灌水。看起來是真的渴了。我這個“罪魁禍首”實在不好意思繼續下去,也就走了。

我去搜了這首叫《詠薔薇》的詩。我猜想這個名字如此規整,應當有很多詩都叫這個名字,我恐怕找不到她口中的那首。但,就是想找。

頁麵彈出來,第一個是南北朝時期柳惲的,我掃到那句“不搖香已亂,無風花自飛”,停住了,直覺告訴我,就是這首。

不搖香已亂,無風花自飛。

這是她向往的境界,還是她本身?

我想到三月的柳絮,還要借靠東風。

夜色尚淡,窗外望見一彎冷月,掛在柳邊。我已冷靜下來,回想發生的一係列事情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遇見了這麼一個奇人,還和她破例——畢竟連相識都不算——交談許久。

夜色深處,烏雲在雲端淡漠笑著,月又落在柳邊。

四月的薔薇才是真正的燦爛吧?

我抬頭望月,心如明鏡。

想著再等等好了。

隔日,我想知道她還會不會在,於是去撞撞運氣。

運氣不好,她不在。

我隻當巧了沒碰上。

接下來幾天,都很巧,沒有她。

罷了。

不過萍水相逢一過客,不在就不在吧。

火車經過的“況且”聲依然令人煩躁,並且急促。

我放眼去,橋下流水悠悠,時有擺渡人駕著烏篷船搖搖而過,有時船上載了人,有時沒有,但是沒有看見過相同的人。

四月的時候,薔薇花開得很燦爛。聽說在火車站不遠處的一個巷子裏,那裏有十丈白牆,牆上攀爬十米薔薇青藤……不用看也知道應該很美。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