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外麵風雨太大,導致他身上一帶著濃重的腥味兒。
我奮力咳了咳,將胸中的那口鬱氣血團咳出,方勉強揪住了白子墨的手臂,說:“帶我……去……去見……他……”
視線一轉,我似乎看到了白子墨手裏捧著一個什麼東西,有股子濃重的腥氣兒自那個方向傳來。
我還要竭力去看個清楚,卻不意白子墨已一下將我擱置回榻上去,迅速在我幾處大穴施了針。
而後他將那帶著極重血腥氣兒的藥灌入了我的口中去。
此際我已沒了多少的氣力去掙紮,任憑白子墨一滴不漏地給我喂了下去,帶來極具衝擊的昏沉感覺。
徹底陷入昏迷之前,我聽見白子墨說道:“姑娘睡一覺罷,睡醒了,便什麼都過去了。”
隻怕醒不過來了。
我沒有回答他,是來不及,亦是沒有必要。
……
傳聞,昔年盛朝時期,原應死於馬嵬坡的楊妃其實仍存於世。
馬嵬坡之禍,不過為掩人耳目。
實則玄宗為永葆楊妃貌美青春,奉出了自己的一瓣帝王心髒,隻因遠遊方士道以帝王心髒入藥,可有法使人長生不老,美貌長存。
然而此法卻有一個極大的後遺症——長生不老的代價,是為消除過往一切記憶。
方士攜楊妃遠渡東瀛之後,楊妃前塵過往盡失,再憶不起隔岸已失一瓣心髒的玄宗,即便長生不老,兩人終究天涯相隔。
“姑娘似乎對這個故事格外的有興趣?”
身後響起一道熟悉聲音來,我沒回頭,兀自將手裏的書籍合上,笑道:“我隻是好奇,這帝王心髒果真有這麼厲害嗎?能可長生不老?聽起來玄乎之至。”
“若隻是帝王心髒當然不可能。”白子墨在我身前坐了下來,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一麵說,“楊妃能夠有此奇遇,多半還是虧得她本身體質。”
“哦?”我不禁好奇起來。
“書上記載,楊妃至夏日揮汗不止,香汗淋漓,尤其是與尋常人不同的粉紅顏色……”
“我出汗時也是粉紅顏色。”
其實我也是個前塵盡失的人。
醒過來後,身邊便隻有一個白子墨,他說我喚洛娥,我就信,他說我倆是行走天下的醫者,因我對醫書等物的快速學習本事,我也信。
偶然之間翻閱到楊妃的這一個故事,還是在白子墨的書桌上找到的。
因我不覺得他這樣的人會看世俗野史,於是本著好奇的心思,我隨手翻了翻,卻沒想到,這楊妃竟與我有那麼幾分相像。
同樣都是記不得從前過往。
而且我這滿頭的銀絲,原以為會是個年邁老嫗,卻不想麵容竟還是十幾歲的少女模樣。
倒也真有幾分青春永葆的意思。
所以我也不禁猜想,“難道我也是個長生不老之人?抑或說我就是楊妃?”
白子墨倒是一點兒情麵不留,直截了當打破了我的幻想,說:“楊妃早幾百年前的故事中的人物,姑娘覺得,自己有幾百歲了,還是說,覺得我生得像個糊弄人的方士?”
“至於長生不老,我倒是活了幾十年還沒有死過,亦有傷口自愈的本事,姑娘不若來比比看,我同姑娘誰才是長生不老?”
白子墨話說得倒是實在。
我是親眼見過他受了重傷,幾乎性命垂危的地步,但不過幾日功夫,竟然就會奇跡般地好轉。
是以白子墨在說自己有長生不老的本事時,我是毫不懷疑的。
“我隻是覺得,你說的楊妃體質與我有些相似罷了。”我撇了撇嘴,睨他一眼,說道,“而且你若是長生不老,而我幾十年後就死了,你不是會很寂寞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