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娘聽相公如此言語,情動不已:“相公……”
芻玉林也道:“娘子……”兩人相擁一塊。
良久,芻玉林卻是道:“娘子,我再學一下這九章之術,你且休息,如何?”
原本隻當有溫存,卻不想丈夫還是這麼死腦筋,李秀娘心裏微歎,卻也放心。
她收了手,回去端坐,看丈夫那樣,拿出布帛,開始做起了女紅,一心想給久未新衣的丈夫添上件衣裳。
卻說芻玉林,定下好了雄心壯誌,好好學習。
他想好了,自己不能科考,沒有前途什麼的,不要緊。
眼下最重要的,是這家裏的生計,解決了家裏的生計,自己不行,還有娘子,和娘子生個孩子,讓他去科考,將來也一樣可以翻身。帶著這種天真的,書呆子式的美好願望,芻玉林開始看書……哪知道,這九章之術,實是和經史子集,大有不同。
算術之道,簡單卻有繁雜。
你芻玉林若是老實點,先學加減,再學乘除,其實也夠用了,當個管賬的而已。
但他偏偏學這九章之術,勾股理論,頓時,行高踩空。
看了半天,一頭霧水。
芻玉林心下發寒,暗道:“怎麼回事?怎麼可能。為什麼,為什麼,這算學之道,我竟然學之不會,看之不懂?我不能明算,如何去趙家當管賬?啊呀呀……我方才,才和娘子說了那般的話,若是無成……我……我……”
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當其時,扉外,吱呀一聲,卻是有人進來了。
時下之人,村莊之內,多好禮也,別看這家家戶戶,門戶關得都不怎麼嚴實,特別是芻家的小院,那院門,隻是一道柴扉,但也沒有說,不說話,就自己推的。芻玉林和李秀娘一起看過去。李秀娘甚至摘下牆上陪嫁的一口寶劍。
她的一些金銀首飾,都當掉了,獨這口劍,愛若非凡,不肯舍棄。
卻聽一個聲音道:“妹妹,妹夫,可在麼?”然後,一個錦袍公子,和一個管事男人,踏步出來。李秀娘一看,是自己的哥哥,李秀璋,當下道:“是子玉哥哥麼?”
李秀璋,李秀娘的二哥,字子玉。
芻玉林一聽這字……就是一頓的悲哀。怎麼說?他芻玉林雖是秀才,但奈何,老爹去得早了,他又是個敗家的,居然沒有請到長輩,給他命字,是以現在,仍是雙名,芻玉林。
李秀璋進來,左右看看,表麵上,看不出什麼,但神情,卻是不滿。
想不到……妹夫一家,居然淪落至斯……真是……讓人不忍睹顏也。
看向李秀娘,李秀璋淚快下來了,他側身,舉袖,略拭一下,道:“小妹,你日子,清苦了!”
李秀娘道:“哪裏的話,雖然日苦,但也是一時的,哥哥且坐,我去上茶。”
家裏能有什麼好茶,李秀娘再小心,再努力,也隻出得三五片老葉子。
那茶,李秀璋是看也不看,對芻玉林道:“玉林兄!”兩人相請,然後回坐。
坐下後,李秀璋道:“是這樣,玉林兄……家母年壽漸高,身體不好,近日突然,思至小妹,所以,想請小妹回武京見親,不知玉林兄,這個……意下如何?”說完,手上一翻,一枚十兩重小元寶,落入桌麵,推將過來。
芻玉林看著這白銀,哪裏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分明是看他過不下去,人家要接走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