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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楊第三次被趕出了那個男孩兒的病房。
病房裏,怒吼聲在持續。
他這幾天削瘦了不少,一張俊臉原本清秀,此刻下巴愈發尖了,整張臉似乎就隻剩下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睛。
昨天受傷的臉上,貼著紗布,他垂眸,情緒低落頹敗地往前走。
走著走著,一個纖弱利落的身影卻晃入他眼中,他恍惚定了定神,終於看到清晨耀眼的光芒裏,一個年輕的小女律師早已站在那裏,不知蹙眉打了多久的電話,雖然焦灼但目光堅定,似乎一丁點兒都不為眼前的困局所困擾!
叫一份粗糧,兩碗粥和一碟小菜,江慕水走回餐桌上來。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就隨便叫了一些,你吃點東西,然後就回學校上課,不是已經開學了嗎?”她坐下來,理所當然地吐出口氣說道,拿紙巾擦著手。
對比她的動態,顧西楊低著頭,沉默到一句話都不說。
她蹙眉,挑了一下眉梢像是在問他為什麼。
顧西楊終於抬起頭,過於長的睫毛下眼眸中透出一絲空洞無助,輕聲說:“江姐姐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
她舒出一口氣,一股腦說出了自己的做法:“昨天那個情況你看到,對方已經去法院提起了訴訟,我們很快就會接到律師函,而我這個律師已經等待很久了,你怕什麼?”
就這麼簡單嗎?
“還有,我得告訴你,這中間有問題。”她突然正色說道,“你想,這個男生手術之前好好的,後來突然就有問題了,不覺得很不對勁嗎?這轉院前後的病例資料我們一定得拿到手,仔細考證,你也一定這麼覺得了吧?”
顧西楊被噎了一下,清秀軍氣的臉尷尬地垂下。
半晌,他放在桌上的手指蜷縮起來,沙沙的嗓音說:“沒有。我隻想著,我到底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了。”
她瞬間蹙眉更緊。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不懂得為自己爭取嗎?
明學長那麼睚眥必報的性格,怎麼喜歡的人是這樣無私奉獻類型的?
“你如果我不懂,那我就提醒你,這就我存在的意義。”點的餐上來了,江慕水靠後一下,將粥和小菜都推到他麵前去,輕聲說,“我告訴你,你現在的這種情況,我不是沒有經曆過,我當時,也曾經想著破罐子破摔來著,所以,我特別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她纖長卷翹的睫毛抬起,說:“那種,想要自己一個人扛下所有事,不連累任何人,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尤其自己愛人失望目光的心情。”
她眨眨眼,說:“我了解。”
“但是你得知道,不去解決就永遠解決不了問題,不追究過程怎麼審判出結果?至少眼前,我不會對你失望,也不會放棄對你爭取,你應該很慶幸,現在明學長遠在天邊看不到這一切吧?”
顧西楊眼皮跳了跳,眼眶紅了:“你沒告訴他?”
“嗯。”她理所當然。
顧西楊一瞬間那股沉重的負擔好像放下來了,他眼眶紅得厲害,嗓音因為哽咽,愈發顯得更加沙啞,好半晌,才從嗓子裏憋出一個聲音說:“我,之所以這樣一是不想連累父母,而是不想讓他知道”
江慕水點點頭,低頭喝了一小口熱粥,眼眶也熱熱的,非常懂得他的心情。
“所以啊,”她抬起清澈水光的眸來,說,“我幫你瞞著,也幫你解決,你放心去好好上學,不要放棄自己,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顧西楊,好不好?”
顧西楊半晌後艱難地拿起了筷子,眼眶已經紅透,抬起頭,看著她堅定而感激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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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這麼說,但實施起來,真的困難重重。
“病例資料這種東西,如果是病人家屬的話,我們當然給看,但是你以什麼身份立場調用這些資料?”
小護士蹙眉看著江慕水,翻了翻病人家屬記錄,說,“你還是走吧,這個不能給你看,更不能給你當做什麼法庭證據,別想了。”
江慕水蹙眉,對這種被拒絕的可能,雖然已經有了預見性了,但還是不怎麼甘心。
“單憑我個人身份是不可能,但如果是法院進行調查取證呢?結果是不是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