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明寧亦惟昨晚確實在堆樂高,梁崇特意走到那間空房中,站到帝國戰艦旁邊,拍了特寫發給孔深豐。

孔深豐久久沒有回話,梁崇便順便給下屬打了個電話,稍交代了一些工作的事情。

他本來把今天當做寧亦惟生日,早早做了計劃,空出給寧亦惟,沒想到會和寧亦惟在家裏度過。晚上定了餐廳,不知道寧亦惟願不願意起來吃。

梁崇和下屬談得有些久,掛下電話,發現孔深豐回了他一條短訊,“搭得不錯”和一個大拇指的表情,還發了梁崇一張翻拍的全家福。用手機自帶編輯筆在一個少女頭上畫了個圈。

這全家福讓梁崇想起了掛在他外婆家牆上的那一張,他路過回廊時從沒仔細看過,但細看牆紙和相框,都有些熟悉的感覺。

還沒來得及回複,孔深豐給圖片的配字發過來了,解答了梁崇的疑問,他告訴梁崇:“你小姨整容以前。”

梁崇再放大了看看,與寧亦惟確實有好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像。眉眼,下巴,站姿,甚至拍照微微側頭的習慣,好像都一模一樣。如若圖上的少女與寧亦惟站在一塊兒,想必沒人會認為他們不是親人。

“很像。”梁崇回複。

他一回過去,孔深豐突然把那條“你小姨整容以前”撤回了,過了幾秒,發了一條“以馨十七歲時的美麗模樣”過來。

應該是又被康以馨罵了。梁崇了然地收起手機,看了寧亦惟的寶貝帝國戰艦一眼,重新回了房間。

寧亦惟倒好,又睡著了。

窗簾全拉著,房裏很暗,梁崇開了一盞壁燈,看見寧亦惟的睫毛長長地覆在下眼瞼上,很寧靜地睡著。

寧亦惟真正睡著的樣子跟他裝睡的傻樣差了老遠,安穩乖巧,像正做著最好的夢。

他右手搭在左手上,規整地側睡著,以一種很有安全感的睡姿。

寧亦惟沒有缺過愛,擁有很健康美滿的家庭環境,在關懷中長大,吃過一些苦,但不會去記,少有物質需求,有時是個很不靠譜的環保主義者,有時則非常不環保。取決於他有沒有在跟梁崇鬥嘴。

梁崇剛畢業不久時,讓秘書辦了一張信用卡副卡,在寧亦惟某一次來他家裏的時候,很隨意地塞給了寧亦惟,告訴寧亦惟卡的額度。

寧亦惟也如梁崇意料中地嚇了一跳,說怎麼這麼高,又威脅梁崇說“你再叫我小奴隸,我明天就到商場刷爆它”。

可是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一開始梁崇每天希望收到副卡被寧亦惟刷了的消息,他就可以知道寧亦惟在幹什麼,或者打個電話過去打趣寧亦惟在某某地點消費,後來漸漸的,梁崇大概明白了,寧亦惟並不會想到用,也用不到他的卡。

寧亦惟每年最大的開銷是和周子睿合訂雜誌以及打車,給他的卡他記得帶著梁崇就應該謝天謝地了,“刷爆”這種話聽過就算了吧。

價格是寧亦惟的認知盲區,他對價格有種無所謂的心態。

周子睿說禮物不能太便宜寧亦惟才會去買貴的,小時候文具店三塊錢買的生日賀卡也不是沒給梁崇送過。

吃飯隨便吃點,要快的,衣服隨便穿一下,看老媽早晨發的短信怎麼給他配,跟梁崇鬥嘴時就說“你跟孔傯一樣”,“一樣愛打扮”。

寧亦惟說這種話的時候總是一臉的理所應當得引人發笑。

梁崇一說他什麼,寧亦惟就反駁“你真的能懂嗎”、“你這麼傻”,又會在梁崇的壓迫下含淚忍辱負重地改口說出“對不起!我真的知錯了!”以及“梁崇智商比我高”之類的違心之言。

再跑到老遠的地方,鬼鬼祟祟地說“才怪”。

他肯定不是不知道別人跟他不一樣,但寧亦惟就是這樣,從沒想過自己有什麼不好的需要改的地方,執拗而擰巴,帶著被人愛著又不曾被重重傷害過的的天真與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