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月本來在穿針引線這會兒終於瞥了陸從民一眼,“你自己說還是我出去問?等我問出來回來再揍你一頓。”

以前陸從月不是沒揍過他,陸從民當時就嚇了一跳,他支支吾吾道,“沒、沒啥。”

“沒啥?沒啥臉怎麼破了?”

“哎呀,”劉桂花叫了一聲,“這胳膊咋還出血了。這身上怎麼也到處淤青。”

陸從月湊近一看,胳膊可不就破了皮。陸從月穿鞋下炕,“說,誰打的?”

陸從民癟著嘴突然哭道,“是大柱子兄弟倆,他們罵我是沒爹的雜種,我就跟他們打架了。”

大柱子是村裏陳大娘家的兩個兒子,一個十四一個十二,在鄉下都不是小孩子了。而陸從民不過九歲,身子長的又瘦小,別說這倆柱子就是一個也能把陸從民打趴下了。

“我找他們去。”陸從月向來不是怕事的人,尤其鄉下潑婦更是不怕,對待潑婦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比她更橫,比她更狠,將人嚇住了也就不敢瞎折騰了。

劉桂花卻嚇了一大跳拉住她道,“你找他們幹啥,咱們惹不起他們,你陳大娘就不是個講理的,你去也沒用。”

“咋沒用,難道就讓他們白打了從民?”陸從月現在很冷靜,看著劉桂花讓劉桂花都忍不住退縮,“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陸從月說,“現在娘您就去找大隊長,讓他來看看從民身上的傷,之後再趕緊帶他去陳大娘家。”

劉桂花還是有些擔心,“你打算幹啥?”

“當然是給從民討個公道。”陸從月說著把厚棉衣穿上,又往灶房抄起一根棍子,“娘,快去。”

說著頭也不回的出了院門。

劉桂花怔了怔,也害怕陸從月自己過去吃塊便飛快的往大隊長家去了。

陳大娘家住在村西,陸從月慢悠悠的過去,直到差不多覺得李先進已經從她家出來往這邊來了,這才進了陳大娘家的門。

剛進院子就聽見屋裏傳來說笑聲,陸從月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敲了敲屋門,“都在啊。”

這會兒都在吃飯並沒有關大門的習慣,冷不丁在屋裏聽見說話聲齊齊看向門口。

門口的姑娘鵝蛋臉杏眼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不是陸從月是誰。

陳大娘想起下午的事兒有些心虛,尷尬的笑了笑道,“從月你來了……”

“是啊。”陸從月笑眯眯道,“你們家倆兒子把我弟弟打的那麼慘,你們倒是吃飯吃的高興啊。”

說完陸從月從背後拿出棍子啪的一聲敲在陳家的桌子上。

桌上的碗筷嘩啦一聲碎了不少,嚇得陳大娘大兒媳婦嗷嗷直叫。

“陸從月你發什麼瘋!”陳大娘在村裏就是個潑婦,見有人欺負到她頭上來了這還了得,當即抄著大巴掌就要去撕扯陸從月。

陸從月手上提著棍子指著她道,“你打我一下試試?你敢打我一下我立馬躺地上說你們全家一塊欺負我。”

上輩子陸從月多狠毒的人都見過,可唯獨和這樣的潑婦對上的時候不多。到了這裏以前的陰謀詭計是沒法用了,可也不代表就坐著挨打。尤其像陸家她爹沒了,大哥又不在家,她娘又軟弱,她如果再不管日後別人知道他們家好欺負還得欺負他們。

劉桂花是大人又老實旁人欺負也隻是吃些委屈,可陸從民年紀小不可能不出門,所以她隻能來討公道,而且得鬧的村裏人都知道陸家哪怕如今沒有當家男人也不是他們可以招惹的。

陸從月冷笑道,“陳大娘,大家都是鄰居,你倆兒子我把弟打成那樣兒,您都不說帶人去賠禮道歉,吃飯倒是積極,你們心安嗎?”

“呸你個小賤人。”陳大娘咬牙切齒道,“你以為你攀上謝知青就真能進城了,你真以為你就能耐了?我今天就撕爛你的嘴看看謝知青還能不能看得上你。”

陸從月本來就站在門檻邊上,這會兒一邊退著就到了屋門外麵,院子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聲,聽著就不是一個人。

陸從月當即把棍子扔到陳家的牆角,捂著臉叫道,“啊,陳大娘不要打我!”

“住手!”李先進的聲音從門口由遠及近,等他進了院子正看見陳大娘舉著巴掌要扇陸從月。

陳大娘咬牙道,“這小賤人一進門就把我家桌子砸了,我打她都是輕的。”

“從月,你沒事兒吧。”劉桂花嚇壞了,這一路走的又急,剛問了一句就急促的咳嗽起來。

陸從月搖頭,“沒事。陳大娘還沒打到我。”

說著陸從月對李先進道,“大隊長,剛才您也去看過從民身上的傷了,他長這麼大,我爹娘都沒動過他一手指頭,結果被陳大娘家倆兒子打成那樣,我來討個公陳大娘還砸爛桌子無賴我還要打我。大隊長,您是隊長,社員欺負窮苦的勞動人民您管不管,您要是管不了那我隻能去公社討公道了。”

陳大娘一聽她還要去公社舉報頓時急了,“你放屁。”

陸從月瑟縮了一下,“大隊長您也看到了,我們陸家今天一定要討個公道,不能讓我弟弟白挨打。”

“幾個孩子打架還找大隊長,你丟人不丟人。”陳大娘的大兒子忍不住道。

陸從月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倆兄弟一個十四一個十二,從民才九歲,倆打一個那還叫孩子打架?十四都能下地掙七八個工分了,你說這是孩子?你家倆兄弟雖然拉出來一個都能打的從民不能還手。從民身上多少傷,你倆弟弟身上有傷嗎?”

陳大娘倆兒子非但沒有傷心上也幹幹淨淨的,顯然隻是單方麵的打人行為。

李先進有些頭疼,他發現村裏最近發生的事兒似乎都跟陸從月有關。以前覺得陸從月不聽話,現在好歹改邪歸正了,可改邪歸正後也太難纏了吧。

“那你說,你想怎麼著?”李先進有些頭疼。

陸從月道,“陳大娘帶著倆兒子去我家給我弟弟道歉,另外給二十塊錢去看病養身體。”

“二十塊錢?那你咋不去搶?”陳大娘眼睛瞪的老大,在昏暗中顯得嚇人,“你打爛我的碗筷我還沒讓你賠呢。”

陸從月眼睛都不眨,“我什麼時候砸的,我雙手能砸嗎?”

陳大娘去牆根把棍子拿過來,“這就是你的工具。”

陸從月冷笑,“我一個柔弱的姑娘,你們家十多口人,我能砸的了?”

“都住口。”李先進冷著臉問陳大柱,“你倆打陸從民了嗎?”

陳大柱平時膽子很大,這會兒對上李先進的眼睛也有點慫了,“打、打了。”

倆柱子都承認了,李先進也懶得再掰扯,他正吃著飯就被劉桂花叫出來了,這會兒心氣兒都不順,“這事兒就這樣,但二十塊太多了,十五塊,明天你帶著倆孩子給陸從民道歉。”

李先進一句話給下了定論陳大娘也不敢言語。

而這會兒陳家門口聚集了不少聽見動靜出來看熱鬧的人,頓時有人喊,“陳家的,你倆兒子也的確不像話,虎子今天回來還說你兒子打了陸從民打的可厲害了,也不能欺負人啊。”

“就是,你可積德吧,人家哥哥年前說不定就回來了,那當兵的可都有槍。”

幾個老娘們越說越離譜,已經拐到陸從月怎麼用槍打死陳大娘上了。

陳大娘罵道,“關你們屁事,滾蛋。”

李先進皺眉看他,“都是窮苦老百姓,嘴巴別這麼壞。”

說完轉頭就走。

陸從月笑眯眯,“那陳大娘,明天一早見,對了,我家早上起的晚,十點左右再過去。”

旁邊劉桂花看了陳大娘一眼,突然道,“我家從軍今年回來過年。”

說完娘倆也走了。

陳大娘一家子站在原地陰氣沉沉,陸從軍真要回來了?

不過打了一架沒了一桌子飯菜還賠上十五塊錢,陳大娘心裏這個氣啊,顯然陸家那邊是不敢找麻煩了,當即脫鞋就揍兒子,“你倆兔崽子不學好,竟然還敢打人,我打死你們。”

陳家雞飛狗跳,陸從月和劉桂花也出了門,看熱鬧的大娘大嬸們似乎又也忘了之前陸從月和謝明朗處對象的事兒了,紛紛詢問起陸從軍啥時候回來這事兒。

畢竟在村裏優質男青年實在不多,知青雖然有文化,但家裏像謝明朗家那麼牛逼的沒有。而謝明朗又被陸從月拿下,所以隻要陸從軍一回來,那就是村裏的香餑餑,將代替謝明朗成為最受大娘大嬸歡迎的男青年。

對這樣的情況,劉桂花雖然有些無所適從,但還是很高興的,畢竟兒子回來能相看的也多了,很好很好。

娘倆剛拐出胡同,就看見一個黑影跑了過來,陸從月凝眉一看,竟然是謝明朗,氣喘籲籲到了跟前問道,“出啥事兒了?沒人打你吧?”

夜幕中,陸從月有些看不清楚謝明朗的表情,可他的喘息,他語氣中的關切,讓陸從月倍感溫暖,就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嫁給謝明朗似乎真的是件不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