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腦中搜索了一遍,不認識這個男子,不由問道,“你說誰?”
狐小末那邊正跟滿地的手啊、胳膊啊鬥爭呢,嚇得夠嗆李啟源還要問她是誰,狐小末都快哭了,“是我啊,夫君,是我啊,我是小末啊。”
李啟源沒問他,而是問那個滿臉血汙的男子,可那男子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自地扯著嗓子嘶吼著。
“爹、娘、孩兒不孝......孩兒毀了白家數百年的榮耀啊......巧姑,原諒我,將我們的浩昌好好養大......”
旁邊一個尖細的聲音加了進來,“白將軍,你若是安安靜靜地走呢,雜家可以告訴你白氏一族的下場。”
李啟源渾身抖得厲害,雖然他不認識這個滿臉血汙的男子,也不知道白將軍是誰,可聽到他的嘶吼聲,李啟源卻感覺到胸口像要炸裂了一般。
淒厲的嘶吼變成了低聲哀求,“嚴公公,皇上不是說......皇上金口已開,看在華銳願當街承受千刀萬剮之刑,便饒我白家老小不死,隻流放三千裏。這......難道......”
“白將軍,雜家一向都敬重你為國為民,數十年鎮守邊關,可這件事,你當真是傷了皇上的心了。”
“嚴公公,華銳知道此次兵敗連丟數城乃華銳之過......”
李啟源覺得自己心口像有榔頭在狠狠敲打,讓他恨不得將心口撕開才能呼吸,可那滿臉血汙的男子口中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白將軍,你沉迷女色,被那妖孽迷了心性,大戰當前竟然棄眾將士於不顧,連失榮平、向烏、安慶數城......何止是過失啊。”
方才撕心裂肺的哀嚎變成了低聲哀求,“嚴公公,華銳連丟數城,此事該由華銳一人承擔,便是千刀萬剮也是應該的。隻是,嚴公公,我爹娘妻兒......”
“白將軍,這時候才想起你的爹娘妻兒?當日你與那妖孽流連花叢的時候,可曾想到過家中父母妻兒,可曾想到過白家數百年榮耀會盡毀於你手?”
李啟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聽到這些話,耳邊交替著出現兩個聲音,一個是一直都有的,“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她曾害你兵敗”、“殺了她,她曾害你全家滿門抄斬”、“殺了她,用她的鮮血來洗淨家族的恥辱”
......
即使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李啟源也意識到這事一定跟狐小末有關了。
可是啊,便是到了這時候,這個女子依然想要護住自己,難道她真是自己的仇人?這又是沒事時候的仇呢?
那滿臉血汙的男子眼睛裏都淌出血淚了,還不在低聲哀求,“嚴公公,華銳安安靜靜的,求公公給華銳說一句實話,我爹娘妻兒......我爹娘妻兒如今已流放了。”
“流放?白將軍,你也是征戰沙場數十年的將軍了,咱們大梁數百年的基業,將軍就不許皇上心中不快嗎?”
“那我......我爹娘......”
那尖細的聲音小聲了些,“白將軍,實話跟你說吧,皇上既要讓你受這千刀萬剮之苦,也要讓你白家上百條性命為榮平、向烏、安慶數城、為大梁百年基業贖罪。”
李啟源閉了閉眼睛,想要將這畫麵抹去,可是那淒厲的慘叫聲依然入耳。
聽得那哀嚎聲顫抖起來,“嚴公公......我爹娘妻兒......”
“白華銳!齊寇因榮平、向烏、安慶城破長驅直入,我大梁因你山河破碎,你白家數百年榮耀盡毀你手......你爹娘羞愧難當,已於今晨自縊於天牢。”
“爹、娘......”
“先別叫先別叫,不然吵著你的妻兒了。”
李啟源胸口越來越悶,氣血上湧堵住他的呼吸,“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狐小末雖然被這些手啊、胳膊啊嚇個半死,可她更擔心李啟源,“夫君,你等一等,我來救你。”
從前的狐小末天性憊懶、資質有限、膽小怕死還貪戀紅塵俗世的各種樂子,那是因為她沒有遇見李啟源。
自從莫家寨遇到李啟源後,雖然她還是會想著帶了李啟源回青丘混吃等死,可她自己都沒發現,李啟源已經成為她最大的軟肋了,便是不要自己的性命,她也會護住李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