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無論如何都拔不出來的腿,這會兒提了起來,“走開,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原本該找月籠夫人。你們纏著我也沒用,我跟你們一樣也是誤入月籠山莊的。”
不僅腳提了起來,眉心的月亮形越來越亮了,黑暗中看起來真是一輪月牙,引得周圍的鳳尾花鈿也跟著亮堂起來。
火紅中套著一輪月牙,狐小末的臉上漸漸浮現起一層朦朧,原本因驚恐而有些扭曲的臉平靜下來,透出一股聖潔的氣質。
也許是擔心李啟源出什麼事,狐小末臉上的那層朦朧快速向下蔓延開來,從臉上漫過脖子、胸膛,向扒拉滿手啊、胳膊啊的腿上蔓延開來。
原先怎麼喊都不動彈的這些手像被燙傷了一般,朦朧所到之處,所有的手全都縮回去了。
狐小末整個人像籠罩了一層皎潔的月光,所過之處帶著光亮而來。
她走到李啟源身邊,一把將李啟源抱住,“夫君,別怕別怕,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李啟源吐了一口鮮血胸中似乎舒暢了些,呢不斷回響的聲音也消失了,正躺在地上喘氣。
狐小末一把將他抱住,那淒厲的慘叫聲又來了,這一次不僅是淒厲的慘叫,更有錐心的痛。
“巧姑......”滿臉血汙口噴鮮血的男子淒厲地慘叫著,眼中的血淚將臉上染成一片紅。
“雜家看看時辰啊,你妻兒這會兒正要上路,你若是安安靜靜地走,說不定你們一家老小奈河橋上能遇上呢?”
尖細的聲音還在刺激這男子,李啟源聽了像自己的一家老小遇害一般,“哇”地一聲有吐出一口鮮血。
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又響起,“爹、娘......巧姑......浩昌吾兒......白家因我......妖孽,你毀我白家,生生世世我便是化成厲鬼,定要將你碎屍萬段......妖孽,你為何要害我?”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她曾害你兵敗”、“殺了她,她曾害你全家滿門抄斬”、“殺了她,用她的鮮血來洗淨家族的恥辱”......
一直重複的聲音已經變成了心底的殺機,她是妖孽,她是妖孽,她有四條尾巴,她是妖孽。
李啟源倒是不想聽從那滿臉血汙男子的哀嚎,可還是認同了狐小末是妖孽。
殺機一起,狐小末再如何想護住他,李啟源還是認為她是妖孽。
隻是現在太過虛弱了,恐怕殺不了這妖孽,須得尋個好時機才能動手。
李啟源一邊吐血,還能一邊想到好時機的事,到底是個聰明人。
眼前忽然又閃過那滿臉血紅的男子,聲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變成了聲聲詛咒,“我白華銳,生生世世永不入輪回道,便以此身此恨,誓要將那妖孽親手誅殺!蒼天啊,華銳錯了,華銳願以血祭,求華銳不入輪回,隻求親手誅殺妖孽......”
狐小末隻看得見李啟源滿口鮮血地倒在自己懷裏,根本不知道他這會兒正經曆什麼,溫柔地將他臉上的血跡擦幹淨,“夫君,別害怕,我在你身邊的,我一直都在的。你不要怕啊,我會救你的。”
李啟源能聽到狐小末的聲音,加上狐小末身上那層淡淡的皎潔月光似有一種溫柔的力量,竟然讓那聲嘶力竭的淒厲哀嚎越來越遠,再也聽不見了。
看到李啟源呼吸平緩下來,狐小末摸了摸他的額頭,柔聲哄著李啟源,“夫君,沒事的,我們一定能出去的。不光是月籠山莊,便是幻境我們也能出去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好好地在一起,遊山玩水日日快活了。”
狐小末心底其實是很擔心的,可一看到李啟源的樣子,她又變得十分勇敢,在這遍地詭異死屍的大坑裏都能輕輕哼起歌謠來。
這歌聲有一種輕緩而溫柔的力量,將外麵星光點點白衣女子吹奏的旋律吹散了,隻偶爾能聽到一兩聲。
李啟源漸漸平複下來,眼前開始出現一層薄霧,似輕紗一般遮擋住他的眼睛,耳邊似有似無地傳來陣陣歎息。
隻是歎息聲,並沒有見著人,可李啟源卻從這聲聲歎息裏聽出了濃烈得換不掉的哀傷和無力挽回命運的頹然、塵埃落定的心死。
不光如此,李啟源心頭似被針紮一般抽痛起來。
這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