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四回 撐下去 禮物(2 / 3)

若長公主能一直安安分分的,皇上也能多孝順太後娘娘一些,又怎麼可能有如今的禍事?

要段嬤嬤說,太後這一雙兒女都算不得什麼好的,太後娘娘就該什麼都不管,隻高臥著受用她自己的才是,可惜太後娘娘不會這般想啊……

太後苦笑了一聲,“哀家知道你的心意,哀家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想的?畢竟哀家如今什麼都做不了,也隻能將養身體了,總歸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哀家吃這不爭氣的身體的虧吃得還不夠嗎?之前若哀家沒有忽然就中風,丹陽指不定如今還在宮裏,自然琅兒也不會離京了,也就不會有這之後的真心變故了,哀家可真是悔啊……”

“可哀家更悔的,還是當初沒有盡早料理了那個閹豎,總是畏首畏尾,顧忌這顧忌那的。若不然,哀家福寧怎麼會死得那麼慘,皇帝也不會與哀家離心離德成那樣兒了,哀家如今可就隻他一個孩子,幾個至親的後人,如今也隻他離得最近了……哀家這到底是造的什麼孽,咳咳咳……”

說到最後,到底還是沒忍住哭了起來。

又因說得太急引得又喘又咳的,身體控製不住的蜷縮起來,抖得秋風裏的落葉一般,越發顯得老態畢露,也越發可憐了。

可惜如今除了段嬤嬤,誰也不會心痛她。

而她為了給女兒報仇,為了她一雙孫子孫女的前程未來,也為了那個早已心裏沒她的兒子不被一直蒙蔽下去,將來指不定會落得什麼下場的兒子,還得再難再苦都必須撐下去……

向晚時分,施清如剛領著桃子和采桑擺好晚膳,韓征便回來了。

她忙笑著迎了上去,“還當得再等一刻鍾才回來呢,沒想到今兒回來得倒早,剛從外麵進來,肯定熱吧?桃子,讓人打水來。”

忙又問常太醫怎麼不見,“沒聽說師父今兒不回來用晚膳啊。”

韓征一麵往淨房走,一麵應道:“今兒總算沒那麼忙了,就想著早些回來陪你,老頭兒臨時決定會一個什麼友人去了,讓我們先吃,別等他了,說他宵禁前一定回來。”

施清如道:“原來如此,那我讓人提前給師父備好宵夜吧。”

說話間,桃子端了溫水進來,施清如便親自服侍韓征梳洗了一回,又換了家常衣裳,覺得渾身都舒坦多了,小兩口兒才到桌前相對落了座。

韓征因先動手給施清如斟了一碗湯,道:“先喝點兒湯暖暖胃,別瞧著如今天兒熱了,就掉以輕心,生冷不忌的……是不是瘦了?快過來我掂掂,一掂就知道了,可休想騙得了我。”

施清如聽他說得好笑,嬌嗔的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大米,你又不是秤杆,還一掂就知道……呀……”

話沒說完,已讓韓征一把扯了過去,抱到腿上掂了掂後,道:“果然瘦了,至少也有一斤,不是讓你就安心在家裏待著歇息,什麼都別想,什麼都別擔心的嗎?”

施清如順勢抱了他的脖子,笑道:“我沒想,也沒擔心,更沒覺著自己瘦了,隻是胃口稍稍有些不好而已,想是天兒熱起來了的緣故,過兩日也就好了,你就放心吧。”

韓征皺眉沉吟片刻,“是不是在家裏呆著覺得無所事事,所以才會瘦了的?”

她可從來都是個閑不住的,如今卻得委屈自己,日日待在家中,心裏豈能暢快,心裏不暢快了,人自然也就瘦了。

施清如連日就隻進了一次宮,去了一次司藥局,雖在都督府也能看醫書,學無止境,但比起以前日日都從早忙到晚,無疑清閑了許多,的確讓她一時間很不適應。

但她也是真的不想再給韓征平添麻煩,讓他總是要因為她緊著一根弦,因笑道:“我在家裏也多的是事做,不知不覺便是一日,怎麼會無所事事呢?就說今兒吧,我看了醫書,去廚房做了點心,給你剪好了鞋底,打算明兒就開始納,還看了丹陽公主的信,簡直覺得眨眼間的功夫,就到酉時了。”

可這些事不過就是內宅女子聊以打發時間的,原不該她做,也實在太埋沒她一身的醫術了,豈不是讓她被動的凋零嗎?

他得盡快想一個萬全之策才是,隻一時間委實想不到……韓征遂暫時壓下這個念頭,問起她來:“丹陽公主信上與你說什麼了?算著時間,他們一行人怕是快要抵達涼州了吧?”

白日他收到底下人呈上的丹陽公主寫給施清如的信,便立時打發人送回了府中,自己並未拆看,那是他理應給自己妻子的尊重,反正信上寫了什麼,清如定不會瞞他。

施清如見問,正色道:“也沒寫什麼,就是一些路上的見聞罷了,看起來她情緒還好,也兩次提到了南梁太子,應當與南梁太子相處得還不錯吧?再就是,問我福寧長公主怎麼樣了,太後的病又有沒有起色……我還真有些發愁明兒該怎麼給她回信呢,不然你替我出出主意?”

當初臨行前,丹陽公主與蕭琅都再四請求過她和韓征,好歹看在他們兄妹的麵子上,對福寧長公主寬容些,可他們才離開不到兩個月,一切便已物是人非,大變了模樣。

她是真不知該怎麼給丹陽公主回信,怎麼向她交代了,哪怕福寧長公主是自作孽。

韓征凝眉沉吟了片刻,道:“你就半真半假的回她吧,先說太後病情已有所好轉,人已清醒了,也能說話行動了,這是事實,你可算不得欺瞞她。至於福寧長公主,就說她因為思念勞累過度,也病倒了,但好在病勢並不算太嚴重,想來很快就能好轉……這本也是皇上對外的說辭,將來縱對起景兒來,你也可以說你隻知道這麼多。”

施清如苦笑,“有你在,我怎麼可能隻知道這麼多,這話除非是傻子才會信呢。”

韓征淡淡道:“那又如何,你們彼此之間已經相隔千裏之外了,且還會越來越遠,自然信件一來一往之間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等她收到你的信,你再收到她的回信,隻怕又已是兩三月之後了,屆時指不定一切都變了。”

頓了頓,放緩了語氣,“我知道你自來是個心軟心善的,又覺得承了他們兄妹的情,所以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可已然到了不是她死,就是我們亡的地步,我也隻好心狠手辣了,因為於我來說,這世上什麼都沒有你和你的安危重要,為此我什麼都做得出來,也願意承擔一切後果。我還是那句話,至多將來我厚賞蕭琅,也讓大周和朝廷做丹陽公主堅強的後盾也就是了,他們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定會明白的。”

施清如忙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都是為了我,我還要怪你,成什麼人了?豈不是親疏是非都不分了,我隻是心裏有些感慨罷了。”

韓征點點頭,“我都明白,隻是怕你心裏有疙瘩,說到底,結果本就是一開始便注定了的,他們兄妹能早早的離開,能早早的無意把自己摘出去,反倒是好事。好了,我們先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先用膳吧,省得菜涼了,白白辜負了你一番心意,至於信,若是實在不知道怎麼回,就先不回吧,離得這麼遠,路上有所延誤遺失,也是難免的。”

施清如便自他腿上下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笑道:“那我們先用膳吧,至於信,我明兒再斟酌一日,看要不要回,又要怎麼回吧,你就別管了。嚐嚐這個金絲蝦球,我今兒親自做的,還弄傷了手呢,喏,你看,現在都還痛呢。”

韓征抬眼一看,就見她小巧白皙的手指上,果然有個小紅點兒,忙作勢“呼呼”了兩下,“這下不痛了吧?”

施清如扁嘴,“還真是有夠敷衍我的。”

韓征就笑起來,“那要怎樣才算不敷衍,立時讓桃子拿藥油來,給你抹上,再包紮一番?那我可得讓桃子快一點兒才是,不然還沒等她拿來,你傷口隻怕已經痊愈了。”

說得施清如又是咬牙又是笑的,“怎麼可能好那麼快,聽你的意思,是我小題大做了?這才成親幾個月呢,我就已經從寶變草了,這要是時間再長些,我豈不更得連草都不如了?早知如此,我當時就不該允嫁得那般容易,就該再等個幾年的。不行,等師父回來,我要告訴他老人家,你對我不好,欺負我,讓他老人家為我做主才是!”

韓征隻得忙忙道:“好好好,是我錯了,這麼重的傷,真是看著就讓我好生心疼,以後可不能再親自下廚了,不然別說又受這麼重的傷了,就是掉根頭發絲兒,我也要心疼的。”

說著湊近她,壞笑道:“不過說我對你不好,欺負你,我可不認,我這陣子忙成那樣兒,哪來的時間欺負你……噝,我剛想了想,反正罪名都已給我安上了,索性變得名副其實算了,省得白待了虛名。”

就要作勢抱她去。

施清如忙護住了自己的碗,“我這會兒正餓,你可別招我啊,不然我今晚睡擷芳閣去,說來我都好長時間沒睡過擷芳閣了,還真有些想呢。”

韓征立馬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逗你玩兒呢,不招你便是了,吃飯,吃飯。”

省得他今晚的“大餐”落了空,那可就虧大發了。

夫妻兩個就這樣一邊耍著花槍,一邊用了晚膳,待膳畢沐浴後,自然免不得一些事體,一直到交三更,才熄燈睡下了。

次日施清如起來後,還是斟酌著給丹陽公主回了信。

就像韓征說的那樣,回得半真半假,就當是善意的謊言吧,末了本還想提一提尹月華已經出發去尋蕭琅之事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提,等尹月華到了後,有什麼話都當麵與蕭琅說清楚吧,他們這些局外人就不要摻和了。

待寫完了信後,她又在心裏默默為丹陽公主和蕭琅祈禱了一番,希望丹陽公主能與南梁太子兩情相悅,餘生順遂,蕭琅則前程遠大後,才讓人把信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