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如白他,“有什麼不敢的,他還能吃了你不成?咱們府裏的外牆那麼高那麼堅固,屆時把門兒守得死死的,圍牆邊也都讓人守著,但有敵人想進來,一律給打下去,真正是易守難攻,所以實在犯不著再調護衛回來,如今現有的盡夠了。再不濟了,我還能躲到地窨裏去,不然就躲到水底下,總之絕不會讓你幹爹有後顧之憂的。”
“你可別再說你不敢說了,你就替我帶個話兒而已,要是這都辦不到,不用等你幹爹收拾你,我先收拾你,難不成隻有你幹爹能罰你,我這個幹娘就是擺設,罰不得你了?”
小杜子忙賠笑,“幹娘自然也罰得兒子,兒子一定替您把話兒帶到,一字不漏的帶來。”
施清如這才笑起來,“這就對了,去吧。”
打發了小杜子,桃子便來回可以擺膳了,施清如遂收了針線簍子,進屋後淨了手,用起晚膳來,待膳畢又看了一回醫書,方梳洗睡下了,一夜無話。
如此過了幾日,朝中並沒有什麼新的動靜,想來就算太後與崔福祥宣武侯聯合起來,要放什麼大招,到底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施清如也不急,仍慢悠悠的給韓征做著鞋子,耐心等待著最後一場大戰,和大戰後的勝利。
她有耐心等待,另一邊的陳嬿卻已是等不及最後一搏了。
陳嬿自那日張雲蓉再次登門,自謂終於等來了機會,也徹底下定了決心後,便一刻也再等不及要將自己的計劃付諸於實際行動了。
翌日一早,她借口聽說附近又多了一位新大夫,醫術很是不錯,所以想先去瞧瞧,將施遷托付給張慕白暫時照顧後,便出了門去。
卻是出了巷口,便直接去了宣武侯府。
宣武侯府的門房見她穿著打扮雖很是普通,卻有幾分姿色,氣度也異於普通小媳婦子,倒是對她還算客氣。
等之後她大方的請門子們都喝了一杯飲子後,門子們便對她更客氣了,由此她也進一步打聽到了施蘭如如今在宣武侯府是何等受寵的,“……我婆娘的妹子的小姑子就在蘭姨娘屋裏當差,聽說蘭姨娘的屋子布置得比大夫人的還要華麗,每日光吃的燕窩人參,都得十幾兩銀子了,這要是蘭姨娘這一胎真一舉得男了,後半輩子可就真是享不完的福了。”
“聽說前兒蘭姨娘不慎動了胎氣,侯爺立時給夫人下令,要不惜代價保得姨娘母子平安呢,之後光太醫都請了幾位,夫人更是隻差吃住在姨娘屋裏,一刻不離的親自守著她了。”
“哎,錢大,你表妹不是曾經也被侯爺收過房嗎,怎麼就沒有這般好的福氣呢?不然這會兒連你都跟著沾光了!”
陳嬿心裏就越發的熱切了,施蘭如越受寵,能助她心想事成的希望就更大。
可惜等之後她瞅準了門子裏一個看起來最老實的,將人請到一邊,說了自己是施蘭如的娘家姐姐,且許了五兩銀子的好處,讓其幫她傳話兒給施蘭如,希望能見一麵時,那門子卻並沒收她的銀子,隻說他不過是個門子,連三門都進不去,實在幫不上她的忙。
不止他,之後陳嬿又與另兩個門子說了同樣的話兒,可惜對方也沒有答應她,畢竟施蘭如如今身子金貴,出不得任何的岔子,銀子固然可愛,自己的差使乃至一家子的生計性命卻顯然更重要!
陳嬿沒辦法,隻得無功而返。
待回去思索了一整晚,第二日再到宣武侯府時,便沒去門上了,而是繞道去了後麵侯府下人們所居的群房一帶,看能不能找不到可乘之機。
她早前到底在常寧伯府待了那麼幾年,又當了一年多的伯府二奶奶,對勳貴之家的格局還是大體了解的,知道每個勳貴之家都家生子眾多,卻不可能人人都領到差事,那些沒領到差事的,便隻能隨家人一道住到群房裏,等待機會。
因此細算下來,群房比門房指不定成事的機會還要大些,畢竟群房人更多,又沒有差事,見錢眼開的人自然也更多。
萬幸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群房混了大半日後,有仆婦接了陳嬿一半的銀子,答應了她會替她傳話兒到施蘭如跟前兒,就是施蘭如肯不肯見她,那仆婦就不敢保證了。
饒是如此,依然夠陳嬿感激慶幸了,第三日一早,便又到了宣武侯府的群房等消息,且於交午時時,真等到了施蘭如要見她的消息。
施蘭如自那日自己腹中的孩子不是宣武侯的曝了光,又挨了宣武侯一腳,便知道自己以後日子不會好過,就算自己腹中的孩子能等到足月後,平安生下來,她自己的命也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可她除了憂心忡忡的等待,除了過一日算一日,什麼都做不了,心裏委實又害怕又恐慌,不知道自己怎麼才能掙出一條生路來。
等前幾日宣武侯夫人又急匆匆進了一趟宮回來後,施蘭如很快發現她待自己的態度越發惡劣,好似也不在乎她腹中的胎兒了,自然,服侍她的丫頭婆子們待她亦是越發的輕慢。
施蘭如心裏就更慌了,若連她腹中的胎兒都不能保她至少幾個月的命了,那她豈不是隨時都有可能一屍兩命,還連自己是怎麼死了的都不知道?
便是在這時候,陳嬿托的人輾轉將她要求見一麵的消息遞到了施蘭如麵前。
施蘭如自不想見陳嬿,要不是張氏當初威逼利誘她,她又怎麼可能會做假證,以致被大伯父所棄,淪落到如今這樣艱難的近況?
尤其她如今每天晚上臨睡前,還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都不知道,便是知道陳嬿如今落魄,上門定是有所求,或是找她打秋風的,她也沒有趁機好生羞辱她一番,好生耀武揚威一番的那個心。
遂直說自己不見,讓人打發陳嬿走。
她跟前兒宣武侯夫人自事發以來,才新打發過來近身服侍、實則是監視她的心腹婆子卻一聲“且慢”,將傳話的人給叫住了,然後急匆匆見宣武侯夫人去了。
宣武侯夫人自那日從宮裏回來,與宣武侯門窗緊閉的說了約莫一個時辰的話兒後,便倒下了,直到第二日午後,才總算稍稍緩了過來,有力氣下床了。
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心腹們嚴查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查到了一律嚴懲不貸!
自然張雲蓉及其左右,便成了宣武侯夫人心腹們頭一個懷疑的對象。
奈何查來查去,心腹們都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可以證明風聲的確是自張雲蓉主仆處走漏了的,卻眼見宣武侯夫人給的期限已是越來越近,豈有不慌的?
施蘭如跟前兒那個婆子雖不在此番查案之列,卻與其他人多少都有幾分交情。
如今聽得竟平白無故有人登門要見施蘭如了,還據說正是張雲蓉的娘家嫂子,還恰在這個當口上,先不提這三人之間一團亂的關係,這也太可疑、太蹊蹺了,指不定就與前幾日風聲無緣無故就走漏了之事有關呢?
那她豈不就能越過查案的人立功,獨得夫人的歡心與賞賜了?
於是才有了施蘭如要見陳嬿這一出兒,並不是她想見,是宣武侯夫人有令,她不敢不見。
陳嬿卻不知道這些,聽得施蘭如終於願意見她了,還打發了人到門房接她進去,簡直如獲至寶,忙忙整理了一番衣妝,便隨來接她的婆子進了宣武侯府的角門,然後在侯府花園的亭子裏,見到了施蘭如。
就見施蘭如一身錦衣華服,頭上步搖的寶石流蘇在鬢邊一搖一搖的,說不出的華貴,哪還有以往陳嬿印象中的寒酸與畏縮?
陳嬿不由心下一酸,若不是遭遇接連的大變,她如今隻有更養尊處優的……但不過眨眼間,她已收拾好了情緒,上前笑著與施蘭如打招呼:“三妹妹,好久不見了,來之前我還想著,萬一弄錯了,可如何是好?不想竟真的是你,我們姐妹也終於團聚了,真是太好了!”
相較她的熱情,施蘭如卻很冷淡,直接道:“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也不必兜圈子,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耗。”
陳嬿聞言,衣袖下的拳頭霎時攥得死緊,好容易才忍住了心裏的怒火,自己上前坐到了施蘭如對麵,笑道:“我今兒來主要是想看看三妹妹過得好不好……不過三妹妹既這般爽快,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的確有一件事要與三妹妹單獨說。”
一麵說,一麵拿眼看了看施蘭如身後侍立的一個婆子兩個丫頭,意思很明白。
施蘭如卻沒有如她所願那般,將人屏退,而是道:“她們都是我跟前兒信得過的人,我來見你,也有意瞞了人,輕易不會走漏風聲的,你有話但說無妨。”
可那樣的話兒叫陳嬿如何好意思當著下人們的麵兒說出口?哪怕是施蘭如的心腹,她也說不出口啊。
不由麵露遲疑之色,“可是我要說的話,暫時實在、實在不方便第三個人聽,要不三妹妹還是……”
話沒說完,就見施蘭如已起了身,作勢要走。
陳嬿無法,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了這次機會,誰知道她還能不能有下次機會再見到施蘭如,張雲蓉又會什麼時候便知道她來見過施蘭如?一旦張雲蓉知道了,她隻怕就真是毫無希望了。
隻得低著頭,小聲說起自己的來意來:“三妹妹,是這樣的,我聽說、聽說你因為如今有幸懷上了侯爺至今唯一的子嗣,不但得侯爺侯夫人看重,還連宮裏太後娘娘都對你另眼相看,便想著、想著皇上勢必也需要合適的人選開枝散葉,不知道我、我有沒有那個福氣?我母親早年給我算過命,說我這輩子多子多福,大夫也給我瞧過,說我好、好生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