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夫人已過不惑之年,身穿褐紅百花華服,風韻猶存。她直直地盯著君王,聲音卻是無比的卑微:“笙兒不是那樣的人,老身隻求皇上給她一條活路!皇上真要殺人,就將老身這條賤命拿去吧!”
她說完也不等衛青伊回應,探頭對寒浮笙喊道:“笙兒,我寒門從來行的端坐的正,亦不能受人脅迫要挾,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要……”衛青伊反應過來寒夫人要做什麼,驚呼一聲伸手去拉她。可他將半個身子探出城牆,伸出的雙手也隻是虛虛握了一把空氣。
婦人的身體就像是一簇盛開的繁花,轉瞬間便被摔在地上,有血不斷從衣下流出,為那一簇繁花添了最濃豔的一筆。
“母親?”寒浮笙喃喃的喚了一聲,目光落地的人身上,微微蹙了一下眉。她神色平靜地站了起來,下了車,別開了橈霽月的手。
她的步子邁的很沉穩,臉上扯出一抹微笑,一如她在府中同母親撒嬌時那般,柔聲細語:“母親,地上涼,你快起來。”
她忽然覺得腳下有異樣,低頭看了一眼沾在青緞鞋麵上的熱血,疑惑了一下,旋即釋然一笑,“母親放心,這血不是我的。”又低聲咕噥一句:“倒是怪了,不是我的,又是誰的呢?”
橈霽月跟在她的身邊,亦步亦趨。他想要扶她,想將她擁入懷中安慰,可每次將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此時的寒浮笙就像是一張飽經風雨摧殘後的紙,隻需要一點外力,便會碎成粉末。
寒浮笙慢慢地在那具摔得變形的屍體麵前蹲下,又重複了一句:“母親,地上涼。”說著話,她費力地將人抱了起來。
她身上的傷還未好,這樣的重量對她來說太吃力,走的跌跌撞撞,仿若風雨中飄搖著的柳絮,隨時會倒下。
青色的披風已經被血水染的斑斑駁駁,裏頭一身素紗也見了血色,也不知是她身上的傷口裂開了,還是沾染上的。
她費力地將屍體抱上了馬車,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朝城樓上望了一眼。
衛青伊還維持著半個身子探出城牆的姿勢,雙手向前虛虛握著,麵色已經漲的通紅,目光卻一直追逐著寒浮笙的身影。直到她這一眼看過來,他才猛然回神,本能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寒浮笙望著城牆上的君王,動了動嘴唇,卻沒有發出聲音來。她便作罷了,轉身上了馬車。
直到那輛馬車駛出好遠,丘有善才問了一聲:“陛下,追嗎?”
良久的沉默後,君王淡淡地開口說道:“追,留活口。”
兩匹駿馬在念姑的驅馳下八蹄齊飛,馬車猶如離弦的箭一般,片刻功夫已經穿過長街,駛出城外。
身後傳來的馬蹄聲越來越急,念姑低頭看了一眼一路留下的血跡,急急道:“主子,不將屍體扔掉,我們甩不掉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