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警察？什麼人膽子這麼大？”
“狙擊手相當厲害，一擊就打中要害，殺手差點就死了。後來證實，從殺手體內取出的狙擊子彈是0.243英寸溫徹斯特彈。這是一種警用狙擊槍的子彈，這種槍在日
本，根本不會流通到民間。”
“沒有在黑市上追查一下嗎？”
“完全沒有一點痕跡。對方如此神通廣大，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唔……那麼你覺得殺死大島的是淺井另外雇用的殺手？”
“現在看來，我倒是傾向於另外一種可能性，狙擊手就是殺死大島的元凶！某個殺人犯鎖定了大島做目標，在淺井雇傭的殺手下手前，殺了大島。這才意外的使淺井
暴露了出來。”重本作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現在覺得這個網站就很可疑了。”
“這下有趣了，你發現的東西倒是不錯，看來我們有事情做了。”
重本站了起來，佐和子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眼前的這個男人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重本貴史的眼睛老是眯眯的睜不開，他總說這是因為睡眠不足。可是現在的他
，雙眸活力四射、炯炯有神，象是一隻突然發現了獵物的老鷹，這樣的變化每次都讓佐和子感到不可思議。
“那麼開始吧！”佐和子受到重本的鼓舞，心中充滿幹勁。
“恩，我們有必要再去拜訪一下淺井這個老狐狸了。”
4
東京都某醫院，西本隆平被刻意安排在病棟的盡頭。病房謝絕訪問，整日都有警察守在外麵。
警察安然地坐在那兒，手裏拿著一罐提神飲料，慢慢品著。看守工作不是什麼好差事，幸運的是，屋裏那個殺手現在像是個廢物一般，不足為慮。真要耐得住時間的
煎熬，這工作一天簡直就是無所事事。
中午，值班的護士端著托盤走了過來，她和看守打了聲招呼，便進到了病房裏。
護士小姐愉快地朝隆平偷偷地笑了笑，低聲說道：
“我帶來化妝品了。”
她攤開化妝包來，裏麵應有盡有。
之前，隆平告訴護士小姐他想要化妝的願望。
這些日子以來——
警察們願意拉他到哪兒就拉到哪兒。
醫生們願意拉他到哪兒就拉到哪兒。
護士小姐倒是很溫柔，實際上這哄小孩的一套，他已經相當反感。
雖然還有些虛弱，他感到受損的身體已經漸漸複員。
他一直等待著時機，這如同植物一樣的生活今天就要結束。
像是裝扮洋娃娃一樣，護士小姐為隆平悉心上妝。
最後一步，嘴唇也塗上了色彩。
護士小姐有點激動，她舉起鏡子說道：“我第一次給男生化妝，看看吧！”
隆平仔細地端詳鏡子中的自己。化妝了後像點樣了，雖然離常態的他還差很遠。
“謝謝。”他說道，聲音裏充滿了不確定性，他的體內有一種熟悉的yu望在湧動。
“哪裏哪裏，能讓小西西你開心就好。”護士小姐被他的表情吸引了，視線落在他迷人俊秀的臉龐上。
“真要幫忙的話，還有一件事你可以做。”他白皙的臉上閃過一抹惡魔般的微笑。
她感到很意外，“什麼事兒？”
他動了，一隻手捂在她的嘴上，另一隻手繞到了她的脖頸後麵，就像要把抱在懷裏。
隆平強有力的手指緊緊地掐住她的喉嚨，感覺著她最後的微弱脈息。
她死了。
再次恢複到運轉良好的殺人機器，他為自己感到自豪。
隆平退到門口後，他用假聲學著護士的聲音，呼喚門口的警衛。
門輕輕開了，警察無防備地走進房間。
隆平猛衝上去，朝其要害發動了攻擊。被尖銳的利器刺傷的警察搖搖晃晃地跌倒了下去，冒出鮮血的傷口處插著靜脈注射器。警察抓住隆平的肩膀，試圖大聲呼救。
隆平抓住注射器的塑料管繞在了對方的脖子上，血沫從鼻孔噴了出來，警察無法發出聲響。緊接著，他把警察的頭砸向地麵，直到對方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他才停
手。
看著眼前的兩具屍體，隻感到強烈的厭惡和不屑。
“妖瞳”逃出來了，他像貓兒一樣敏捷地潛入了這座豪宅。他本來想謹慎行事的，因為房子裏可能有家仆或者保鏢。等他小心翼翼的接近，他意識到這大房子裏，除
了他的獵物，並沒有第二個人。
隆平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接著，他悄無聲息地繞到了二樓寢室。
“晚上好。”
“你……你怎麼會……”淺井北鬥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他臉色煞白，語氣裏帶著震驚和畏縮。
隆平朝淺井走了過去，越來越近。
他抓起已經嚇得呆若木雞的淺井，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咆哮道：“開槍打我的那個家夥，是不是你雇的？”
“我什麼也不知道啊，饒了我吧！”淺井聲嘶力竭地求饒。“我壓根都沒想到會落到這個下場啊，再說警察都問過了，要是知道我早就招了。”
隆平麵露怒容，滿腦子都是報仇的念頭。
行刑，強力的雙手將最後的絕望升級。
他抬起右腳，跨過淺井的屍體。
壓抑著憤怒的噴吐，搜索記憶中的殺戮。
半分鍾前，這個死人還在向他——求饒。
麵對死亡，人類體麵的外衣被——拋棄。
一切矜持、鎮靜，都會被瓦解。
他還沒動手施暴，恐懼就已經撕裂了對方的皮肉。他相信臨死的人說出的字字句句都是真話。如果不是淺井，那到底是誰陷害了自己？
他決定索性將屍體如旗幟一樣掛起。
相似，但絕不是模仿犯。
獨特的信息將與屍體一同傳遞，他要讓警察清楚的知道是誰殺死了淺井。
他發誓要找回曾經失去的焦點。一定要找到那個人！開槍射傷他的那個家夥是個貨真價實的敵人。
隻有殺了這樣的強敵。他心中的空洞才能填補，世界才會再度向他微笑。
門鈴突然聲響起，隆平一愣，這個時候會是誰？
閃身躲在華麗的窗簾後，從窗戶望出去，看到了兩個人的身影。他馬上認出了其中的高個子男人，上次被捕時，撲倒他的那個家夥。還有一個女人，一個讓人驚豔的
美人。他的身體不禁抖了一下，這種反應讓他自己都感到吃驚。本以為三次暢快淋漓的殺戮已經滿足的yu望，又點燃了他的身體。他細細打量這個女人，急切地想體驗了
結她性命的快感。
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傷口已經在隱隱作痛，剛剛殺死淺井讓他耗費了不少體力。要對付兩個警察，實在沒有勝算。
他不甘心地舔了一下嘴唇，不管怎麼樣，先躲過警察的追捕再說。
如今，可以躲的地方隻有那裏了。
◇
淺井家的大門緊鎖，重本按下了門鈴，可是沒人應門。他又猛摁了幾次，還是沒有人應答。
“事情有點不對勁，打電話也沒人接。”佐和子說。
重本點了點頭，他揮手示意佐和子，默契的搭檔決定強行闖入。
“警察，有人在麼？”
仔細環顧四周，佐和子示警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的清晰。
重本站在佐和子的右邊，兩眼注視正前方，目光極其敏銳。
“這邊沒人。”重本說，他明顯感覺到什麼事有點異常。
就在這時候，一聲出乎意料的響聲打斷他們的搜查。
“聲音似乎從二樓傳出來的。”
他們幾乎一起邁上二樓的樓梯，佐和子把槍抽出來，搶先衝了上去。
重本也掏出手槍，緊跟在佐和子身後。他向來覺得槍帶在身上很累贅，他認識的警察大多對它也沒好感。不過話說回來，誰都想活命，有的時候還是要靠它。
他們謹慎前進，二樓走廊的盡頭房間是書房，房門緊閉。重本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門上的把手，擰了一下。正如他所料，門鎖著。他當機立斷，用手勢示意自己要先
進去，讓佐和子掩護。
他舉起手槍，對準門鎖“嗙”的一槍，側向用腿踹上去，門應聲而開。
等他們進去的時候大吃一驚，淺井北鬥就吊死在裏麵。
重本和佐和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屍體，不對！剛才的聲音不是淺井發出的。
他們兩個四下偵查，一扇窗戶大開著。
“看來是從這裏跳下去的。”
從二樓望去，沒有任何可疑人影。佐和子給警局打了電話。
增援警員很快到達，法醫和鑒證人員也隨後趕到。
根據屍體的僵硬，法醫初步判斷淺井北死了沒多久。
脖子上除了一圈繩子勒出的血跡，還有非常醜陋的手指的壓痕，證明淺井北鬥是被人用雙手勒死以後，再吊在窗子的橫梁上。
重本心裏琢磨著“到底是誰殺死淺井的？”
他回憶起大島被害案件的細節，兩個被害人雖然都是被勒斃的，可兩具屍體卻暗示出什麼不對勁。
殺死淺井的手法和大島看上去一致，但卻有著細微的差異。
兩個案子的凶手絕不是一個人！
一個人闖進了重本的腦海——西本隆平！！
警視廳，深夜
重本不想回家，他煩躁得無法形容。醫院那邊已經確認了消息。就在他們趕去淺井家之前，“妖瞳”發動了殘忍的襲擊，隨後逃之夭夭，甚至沒有一個目擊者。
重本暗自猜想，再留神一點兒的話淺井就可以不死嗎？
還是搜查一課的菜鳥時,他也說過這樣的話：
“如果我再搜查的徹底一點兒，就不會讓罪犯從容逃脫了。”
“以後別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這是一個前輩的話。
“不要總是停留在已經發生的事情上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想要做有意義的事情的話，那麼就在以後的調查中吸取這次的教訓，更加賣力的搜查！”
被這麼劈頭蓋臉地訓斥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過，這些話總能在自己犯糊塗的時候想起來。也不知道鳴海前輩離開警視廳以後怎麼樣了？
重本的思緒很快回到了案子上。
深夜，詹姆斯坐在電腦前，等候和藤原佐和子警官的“情報交換”。
五年前，佐和子她剛進入警視廳。雖然身為Career，她卻工作勤奮。她善於分析、深入細節，上任就屢次立功。很快得到了搜查一課同事們的認可。
那時候，工作對於剛到日本的詹姆斯也不是件簡單的事。記者在警察眼裏本來是討厭的職業，幸虧詹姆斯是個美國人，佐和子對他還算比較客氣。後來，在某件案子
的調查過程中，佐和子接受了詹姆斯的采訪，那次兩個人坦誠的交換了看法。佐和子很驚訝於詹姆斯的某些分析非常有見地。
從那以後，詹姆斯經常從佐和子處打探消息，而佐和子也願意聽聽詹姆斯在某些案件上的看法。兩個人相互討論感興趣的案件成了一種習慣。
【一心不亂】終於來了！
【小熊吉娜】恩，久等了。
【一心不亂】麵對美女，我的耐心是用不完的。
【小熊吉娜】發生了突發事件，所以來晚了。
【一心不亂】突發事件是指淺井北鬥自殺還是指嫌犯從醫院逃逸殺人這樣的大事件？
【小熊吉娜】……真不愧是名記者，消息靈通。
【一心不亂】不過，我現在最想知道DeathMark警方怎麼看？
【小熊吉娜】有可疑的自然會去調查。
【一心不亂】不愧是佐和子，真有效率。
【小熊吉娜】這個網站我反複瀏覽過，看不出有什麼古怪。
【一心不亂】有些你覺得不存在的東西，更多的像是高年齡組的老人。
【小熊吉娜】什麼？
【一心不亂】哈哈。這是我的冷笑話。
【小熊吉娜】不要在這個時候提什麼冷笑話啦！
【一心不亂】那換個方法說，作為一個美國人，我經常看到東京有許多人保持沉默和受苦。
【小熊吉娜】保持沉默和受苦？
【一心不亂】是的。他們關閉了與他人的交流。生活中不顯眼的他們，在不可見的網絡上聚集成群，
因為有著共同的興趣和價值觀而聚集成群。這個道理同樣適用在自殺者這個團體。這
個網站能吸引自殺者，就證明尋求自殺的人感覺能在這裏找到與自己誌同道合的人。
【小熊吉娜】誌同道合的自殺者……
【一心不亂】這個網站絕不是簡單的信息類自殺網站，我還在搜集資料，改天見麵我們細談。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在自殺這種事情的直覺。
【小熊吉娜】才沒有這麼離譜的事情呢！
【一心不亂】難道說還要繼續我們的爭論？
【小熊吉娜】我不想在這裏跟你討論無謂的話題。
我累了——要睡覺了。
——小熊吉娜登出聊天室——
【一心不亂】啊嘞……這麼就走了。
詹姆斯心想：隨便說說就生氣了。
慢慢發現佐和子和自己一樣非常關注自殺事件。職業習慣讓詹姆斯調查了佐和子的身世，她的父親是自殺的，詹姆斯的母親也是自殺的。兩個人有著同樣的興趣多少
基於類似的原因。
雖然經常和佐和子談起自殺事件，可是話題一但深入下去，就會像今天這樣不了了之。
害怕被觸碰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嗎？
雖然是美女，也是喜歡沉默和保持受苦的類型嗎？
什麼都憋在心裏——這樣可不行。
不好好的傾訴痛苦，是永遠打不開心結的。
[1]OL：OfficeLady職場女白領。
[2]Anne*ton：安妮·塞克斯頓是美國著名自白派詩人。生前曾患有精神病，1974年自殺身亡。
[3]想去死：Wantingtodie節選自1964年2月3日詩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