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無字佛簽(1 / 2)

“姻緣簽?”

夏侯紓猛然睜開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頭疑惑不解地看向鍾玉卿。心想母親今天是撞了什麼邪?好好的求姻緣簽做什麼?難道方才那兩名女子掛紅繩求姻緣的事也刺激到了母親某根敏感的神經?

雖然她已經及芨了,按規矩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但是他們夏侯氏曆代皆因女孩子少而顯得尤為金貴,也向來不愁嫁,甚至長輩們還要在求親人選中千挑萬選,至少要把女兒留到十七八歲才出閣。記得他們祖上有位太姑婆,自幼沉迷於劍術,十二歲上山拜師學藝,說是及芨了就回家,結果硬是拖到二十五歲了才下山,風聲一放出去,也是一家有女千家求。因而她從未想過母親帶她來進香會有這一層意思。

“你沒聽錯,求支姻緣簽。”鍾玉卿表情嚴肅,字句清晰,不像是在開玩笑。

夏侯紓滿頭疑惑,心裏十萬個不願意。她方才在外頭對著那棵傳聞中的“姻緣樹”一通奚落,半點不留情,很多人都看到了,如今再來這裏裝腔作勢的求菩薩保佑,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可是她婚事有什麼好操心的呢?

相比起剛剛及芨的她,父母應該多操心操心即將弱冠了卻還未曾定親的夏侯翊才是。

但她不好當麵忤逆母親的意思,隻好裝作一臉虔誠地繼續閉著眼睛在心裏默念著求支平安簽,端著簽筒像模像樣地搖了搖。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一支竹簽從簽筒裏掉了出來,正好落在蒲團前。夏侯紓忙小心翼翼地將簽筒放了回去,然後俯身去撿掉出來的竹簽。

卻被鍾玉卿搶先了一步。

“母親……”夏侯紓的手就呈撿拾的姿勢僵在那裏。

鍾玉卿並未搭理她,隻是撿起那支簽看了看,見上麵隻寫了一個數字,便向維納和尚施了個禮,不由分說就拉著夏侯紓往偏殿去。喵喵尒説

夏侯紓實在是看不透母親的心思,便跌跌撞撞跟了過去,快出門時還轉頭對著正點笑容可掬的大菩薩翻了個白眼。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拿捏住她!

大殿右側的偏殿裏彌漫著濃濃的燭火氣息,其中一麵牆上掛滿了標著數字的黃布袋子。鍾玉卿輕車熟路地按照竹簽上的數字找到對應的袋子,從裏麵取出一張黃色布條。她小心翼翼地展開,看清布條上麵的內容後卻不由得眉頭微蹙,非常奇怪的掃了夏侯紓一眼。

夏侯紓察覺到母親的反常,忙走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鍾玉卿就已經警惕地將黃布條捏成一團,緊緊握在手心裏。

“母親,有什麼不妥嗎?”夏侯紓忍不住開口詢問,卻又被鍾玉卿狠狠的掃了一眼,隻好把滿腔好奇咽了下去。

她這個人向來知情識趣,別人不想讓她知道的東西,她是絕對不會當麵多問一句的。反正她想知道的,總能想辦法弄清楚。

偏殿靠後的角落裏擺著一張用舊黃布鋪著的長桌,上麵堆滿了香燭紙錢和殘缺的古籍,裏麵坐著一個胡子斑白的老和尚。他看上去年紀很長了,手腳也不太靈便,忙活了半晌也沒將手中殘破不堪的古籍修補好。

鍾玉卿走過去向老和尚作了個揖,簡短的說明來意後便將黃布條遞了過去。

老和尚停下手中的活計,伸手緩緩便接過黃布條,借著偏殿裏幽黃的燭光瞧了瞧,仿佛是眼神不好,又搓了搓眼睛細細查看。這一看不當緊,原本就布滿皺紋的額頭上就更壯觀了,如海波難平。

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有些震驚,又有些激動,各種不明情緒交織在一起,蒼老的麵容顯得有十分古怪。過了好一會兒,他緩過神來,抬眸看了眼前的婦人,隨後目光又在一身紅衣的夏侯紓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從麵前的古籍中抽出了一本仔細翻看,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夏侯紓以為他是倚老賣老,拿喬裝大,心裏有些不悅,便想追問一番,卻被鍾玉卿不著痕跡的按住了。她疑惑不解地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老和尚,隻好撇撇嘴作罷。

半晌,老和尚再次抬頭看向鍾玉卿,平靜地說:“施主,此簽無解。”

夏侯紓再也按捺不住好奇之心,悄悄往前湊了湊,目光迅速掃過黃布條,心裏頓時樂開了花。

那黃布條上分明一個字也沒有!

一般而言,佛簽都會分個上中下或者凶吉。她倒好,求了一支什麼都沒有的簽。而且在母親看來,那還是她的姻緣簽。

隻是這個空白,到底是代表她沒有姻緣,還是說連世人心中無所不能的神佛都覺得她心不誠,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撒手不管了呢?

看來神佛也是欺軟怕硬的,知道她不信,管都不敢管。

夏侯紓這麼想著,再看向老和尚時,眼裏便多了幾分憐憫和嘲諷。心想這老和尚也是個道貌岸然、看人下菜碟的家夥,不過是一支簽而已,什麼都沒有,是好是壞全憑他一張嘴。而他卻因一時拿不準求簽人的心思,不敢隨口亂說,反而把那佛簽說得神乎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