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師兄……”身邊一隻小黑狗跟著,她卻在追尋另一個走得極快的身影,可任憑她怎麼去喚對方,他還是走得好快,根本不理她,“你怎麼總是不理我。”
察覺她快跟不上了,他才回頭:“我不是你哥哥,別亂認。你更不是師父的弟子,不許叫我師兄。”
那時候她太小了,什麼本事都不會,被師父帶回族裏時,她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眼前這個小哥哥,師父還沒讓她接觸過族裏的其他人。
師父的性格陰晴不定,時而拿她當個寶貝,時而對她又凶又罵,哎,她那時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帶到族裏來,年紀小嘛,也沒什麼高要求,別餓著肚子就行了。可師父一生氣就飛走了,隻留下她和這個小哥哥還有一隻小黑狗一起相依為命,為了混口飯吃,自己隻能死賴著小哥哥了:“那我該叫你什麼?”
“你就……”興許是同情作祟,興許是被她纏得心煩想要敷衍一下她,他說:“叫我族兄。”
族兄,是從那時候起她就知道了,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就是這個族兄了,誰也不會及得上他的。
雖然礙於師父威嚴,族裏人閉口不提,也絕不敢告訴她緣由,但活到現在這年歲,柳兆衡用猜的也是知道了,自己這種並非出生於族裏,卻又帶回族裏的孩子,必定或父或母是叛族之人,她才被帶回問刑抵過。
仰仗師父的傾力犧牲,不惜消耗功力,給她強生續命,又用盡畢生所學苦研藥物,直到她快滿十歲才給她的身體調理得能適應族裏生存,可偏偏那時候,自己一時得意忘形,沒過多久就跟著族兄出來外界,遇到了商繁胥……
有關自己身世的前因後果,她已不想再追究,既然父母中有人叛族,那自她落到師父手裏那刻起,生死變數就不再是父母能決定的。
按照族規,她是個該死之人,是師父可憐她,將她養活大,讓她深受族人寬待,她就該粉身碎骨,回報他們的恩情。
所以,她才會跟著商繁胥走這麼遠的路,非得去樞機庫裏拿到那鑰匙……
醒來時已經又過去一天,原來自己已經被商繁胥找到了。
一醒過來,才想說話又嘔出一大灘血,關虔和李高義在一旁看著又是皺眉又是跳腳的,紛紛表示要去把阮舒窕抓回來給她解氣,反而是商繁胥表現得極為淡定。
非但沒有半句疼惜她的話,還不陰不陽來了一句:“這樣你就痛快了,是吧?”
柳兆衡很想說點什麼,哪知一開口又是幾口血吐出來,一陣咳嗽過後,隻好先閉眼調理內息,不和他說話。
關虔看商繁胥如此不知諒解人,倒是幫著柳兆衡怪罪起他來:“繁胥,你看弟妹這樣受傷了,就不能心疼一下嗎,說話氣人家做什麼”
李高義也幫著她說:“是啊,小嫂子都這樣了,你就別和她慪氣了。”
“是啊,你們說的對,我怎麼能氣她,從頭到尾都是我不好,我是氣自己。”
自找到昏迷的柳兆衡,他們便在栗豐城外停駐,商繁胥不眠不休守著柳兆衡,心疼得慌,生怕她出個好歹。這會兒她醒過來,自己若是怨怪她,她會更不知錯,繼續不顧身體狀況,和他對著幹。
不能怪她,他隻能怪自己:“若非我現在這廢人之身,讓兆衡感覺沒個依靠,兆衡又何必事事自己強出頭,屢遭凶險。現在兆衡傷成這樣,都是我造成的,兆衡,你是什麼錯都沒有,錯都在我啊。”
這話說得自怨自艾,他那兩個兄弟又忙著來哄他高興,讓他寬心。柳兆衡閉眼調理許久,好容易平複了體內躁動的氣息,這才睜開眼去看他們。
關虔和李高義也感覺為難,這一對兒,女的受著傷又是個倔脾氣,吼不得,怨不得,隻能有話好好說,可她卻不見得聽勸;男的聰明絕頂自視甚高,常把別人當傻子耍弄,卻總能一副無辜表情,弄不懂他到底哪句話真心哪句話假意。這兩個人若是鬥氣,自己要來勸,是真的在試煉自己腦力心力……
“小嫂子,你醒來就好。”考慮到前情經過,李高義左思右想,決定先把柳兆衡哄住:“你昏迷這段時間,我們可是被嚇得不輕,你現在醒過來,接下來我們是繼續上路呢,還是……”x33xs.com
李高義看了關虔一眼,關虔硬著頭皮也輕言細語地對柳兆衡道:“還是你有別的想法,弟妹,之前你因為那個阮姑娘的事,說要我們一起去青祥城來著,現在阮姑娘跑了,我們還去嗎?”
商繁胥似笑非笑看他們對著柳兆衡賠小心,不錯嘛,這兩個,知道這事自己不管怎麼決定,最後也會由著柳兆衡來做主,直接就越過自己,去問她的意思了。
聰明人,長進就是快啊!
他們兩個平日裏也都是囂張角色,如此客客氣氣來問她,她也是一愣,下意識地望向了商繁胥一眼,這到底怎麼回事,自己昏過去這段時間,是又發生過什麼事嗎?
她這帶著疑惑的一眼,讓商繁胥受用極了,之前心中還帶著那麼一點委屈、別扭瞬間煙消雲散,微笑出現在他臉上:“兆衡怎麼想的,盡管說來聽,我們都照辦就是了。”
剛才他還在埋怨自己,故意說自責的話,無非是要和她過不去,這轉眼的,他就對自己笑了?!
這人性格,果然是莫測難料!
思及此,柳兆衡心中對他的厭煩更增加一分,奈何自己身體有傷又氣息不穩,所以厭煩歸厭煩,開口說話卻比平日要柔許多:“我們哪裏都不用去,她跑不了,我們就在這裏等她。不出三日,她必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