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也不必細說了。”林瑯打斷了媒婆的猶疑,“我們唐玉樹,也算是人高馬大模樣端莊,自然在娶妻上的考量苛刻了一些——這邊能出彩禮一千兩,令尊那廂出多少嫁妝?”
媒婆道:“嫁妝這塊兒……其實娶媳婦兒怎麼說都是賺,也就是多添一雙筷子的本兒,用處可就多了去了!您張口就是一千兩的彩禮,怕是不至於會扣這點兒牙縫兒裏的嫁妝吧。”
“阿婆,您這是‘媳婦兒熬成婆’的心態吧。”林瑯冷笑一聲:“您放二十年前料想也是個黃花大閨女,也是被自己娘家這麼一筆一筆精打細算賣出去的嗎?”
媒婆一時沒聽明白。
“我們唐玉樹是要娶媳婦兒來寵的,不是買頭牲口作勞力的。既然也沒生得多漂亮,就別拱出來騙錢了——請回吧。”
被林瑯一通挑剔之後下了逐客令,隻見那媒婆臉上一陣青一陣紫。原站在媒婆背後的姑娘也隻低著頭,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
那媒婆被林瑯的話惹惱了,原地不知所措地站了半晌,撂下一句:“林大掌櫃,你這話說得真不好聽!”便拉著姑娘一並走了。
目送著二人剛轉出門外,林瑯就突然感覺肩膀襲來的一股力道,生生被掰得轉過了身,對上唐玉樹少有的憤怒表情。
“林瑯。”唐玉樹似乎是克製住了怒意,但眉頭攢在一起的疙瘩並沒有平複下來:“我本來也沒打算相親娶媳婦兒這些事兒——若是你不樂意,你就明白的告訴我,我什麼時候不聽你的?但無論如何你也不該這麼說人家,你現在言語羞辱人家未出閣的閨女,這事兒要是被傳出去,你讓人家姑娘怎麼辦?”
很顯然林瑯的情緒也沒有好到哪裏,撥開唐玉樹撐著自己肩膀的那隻手,立刻擺出最常見的刻薄態度:“心疼她了?”
“是!……不是,不是心不心疼她的問題。林瑯,你在我麵前咋個任性撒潑,我都讓著你,但你不能對人家這樣!”
“好啊。我任性撒潑,她可憐無助。”林瑯平靜地點點頭,甚至輔以微笑:“你就跟她去吧。”說罷,便徑直走回了自己的廂房裏。
留下唐玉樹站在原地,回過頭和從方才就一直默默躲在一旁的陳逆麵麵相覷了片刻:“他的嘴怎麼啷個厲害?”
陳逆堅定地點頭表示讚同。
約莫晚客陸續來館子的時候林瑯從外麵回來幹活兒了。唐玉樹幾次偷偷看他,他都不開腔。唐玉樹也不敢問,料是下午的時候心情不好,走出去散心了吧。
不過至少比以前要好得多——若是以前耍起脾氣來,十有八九都會把自己關屋裏一動不動。
這日的生意本是挺好,隻是亥時天下起了點零星小雨,人們也早早就撤了。於是擦抹收拾的活計也並不多,花了不到半個時辰也就做完了。
出街上來倒泔水的時候,唐玉樹撞見了前來的媒婆。
那媒婆左右張望個遍,確定林瑯不在,立刻拉住唐玉樹的胳膊就說:“唐掌櫃我跟你說:劉家說嫁妝賠個一畝地——最多了!這在陳灘也是很高的了。你看行不?我也實在是不想再和那個林掌櫃扯了——太機靈也是不什麼好事!”
唐玉樹搖了搖頭:“阿婆,那一千兩的聘禮我也實在下不了——我沒那麼多錢。也不用劉家愁什麼嫁妝……我實在沒啥相親娶媳婦兒的心思。那女孩兒看著也老實本分,不需要折騰這麼一趟……人家以後總是會遇到自己的有情郎,讓她好好等就可以。”
媒婆還在殊死一搏:“唐小官人,人家姑娘挺喜歡你的,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難不成你還打算一輩子光棍兒怎麼的?你都不知道老光棍兒過的多苦——都沒人給你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