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原來是這李老爺的老母七十大壽,在尚諒的鋪子裏買了許多錦緞,那日來為李太夫人祝壽的人,每人都送上一匹雲錦,以顯示李家家大業大。李太夫人笑得是合不攏嘴,隻覺得在老朋友麵前露了一把臉,可偏生有那心細的雲夫人拿了雲錦一看,便發現那竟不是真正的鬆江雲錦,那布料雖與雲錦細膩無二,但布紋卻是粗糙,顯然是外省人粗製濫造的。雲夫人礙著李太夫人的麵子沒說,可她畢竟是鬆江人,總有些不舒服,隻悄悄同身旁的於太夫人說了。那於太夫人是誰,是李太夫人從少女時就一同玩的閨中密友。雲夫人原以為同於太夫人說,讓她悄悄和李太夫人說下,也便結了。

可誰料那於太夫人年紀雖是一把,心性卻還是那般,這些年來李家暴富,她心裏便是三分嫉妒七分哀怨,隻覺做閨女時不輸於人,卻未料到老來運卻輸了一大截。於太夫人笑著應下了,轉眼卻尋了幾個話多的,愛聊天的婦人說開了去,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過半盞茶功夫,這到場的賓客全都知道李家用的是假冒的雲錦了。隻笑李家小氣便罷,何苦要這般以次充好地裝大方。

這話自然也傳到了李太夫人和李老爺耳朵裏,那壽宴便冷冷收場,李太夫人還因此重重地病了一場。李老爺一怒,問明了管家是從那尚四爺那買的以後,也不理會他是何人,便提著一箱子金銀去了杜知府那,非要告尚諒。杜知府收了銀子,自然笑臉迎人,隻是他也不願太過為難尚諒,便命人速速派信來喚尚諒。杜知府原想此事決計不可能那李家沒事找事,無緣無故得罪侯府的人,隻怕是尚諒那邊做了些虧心事,他一心隻想做個和事佬,他料想那尚諒做過翰林,知道些規矩,應該會與他些銀錢使,他杜知府到時候隻要笑眯眯說這是場誤會,讓尚諒給人家李老爺賠個禮敬杯茶就了結了此事。那李家想來也會看他三分薄麵,這樣他得了兩邊的銀錢,又都給兩家麵子。

可尚諒卻一副清高傲然的模樣,杜知府不由便起了幾分慍怒。這卻也怨不得尚諒,他又哪知如今他鋪子裏的錦緞早已都被偷龍轉鳳了呢,他便抵死了說絕無此事。杜知府幾次三番朝他使眼色,他也沒有半分歉然的模樣。杜知府一怒,便道:“你是讀書人,跪不得,卻鎖得。我看侯爺麵上,才讓你來同李老爺賠禮道歉,你卻這般狡辯。來人,鎖了去。”

尚諒萬沒想到杜知府果真會動粗,便叫喚了起來:“我是定遠侯府的嫡子,嫡子!”

杜知府眼睛眯了一眯,心想如今尚家是那尚三掌權,和這尚四素來不和,我鎖了他,那將來的定遠侯恐怕會撫掌稱快,還賣他一個情麵,尚四家的定會拿銀子來換他,尚三和李家不想放他走,說不定還會送些銀子來,鎖了倒是極好。杜知府定了決心,便不聽他叫喚,直命人把尚諒鎖了起來。

尚四爺被杜知府抓了的事兒,莫氏和燕氏一得知,便心亂如麻,她們都知道這種說不清的官司最是磨人,不將錢財榨幹了便不放人,侯府又怎樣,不過是個沒實權的人家,且尚諒如今的境況人人皆知。莫氏和燕氏一心想籌集銀兩,一麵又擔心此事被尚謙得知,忌他會記仇同杜知府說繼續關著尚諒。幸而那杜知府似乎還算懂理,是命一個門子悄悄送信而來的。她兩個婦人籌了些銀子給杜知府送去,那杜知府自是笑著接納,可燕氏和莫氏剛出了杜府,轉眼便見有人抬著箱子進去見杜知府,箱子上還刻著李家的印記。兩人隻覺一陣眩暈,互相扶持著才走下那階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