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還是懷疑此信不是你爹爹寫的麼?”莫氏的手緊攥成拳,問道。
四爺尚諒也道:“你們不過是不想遵從爹爹的意思,將緞莊交付給我,才這般無故挑刺罷了。”
“此信確實是爹爹寫的,”尚謙剛說完這句話,場上所有人不由都看向他,他又道,“隻是恐怕不是昨日寫的,而是早先時候寫的,興許是在分家之前。”此話尚謙並非無故說的,那信中所言字字提的都是將緞莊全權交到尚諒手中,卻毫未提及將大爺和二爺的緞莊收回這樣的字眼,似不在情理之中,依尚謙看來,隻怕尚靖是真有過這般想法,可能後來又改了,如今莫氏又拿出此信來當做“證據”了。隻是他也沒有真憑實據,也隻能從尚靖此信的筆跡和那封離別信略有不同而說,卻也不能完全加以否認。
一時之間,幾人都僵在當場,這時莫氏那豆大的眼淚說來就來,道:“好呀好呀,侯爺剛一遠遊,你們便仗著人多勢眾,聯合欺負我們。看侯爺回來找不找你們算賬,隻盼侯爺能早生回來。若是侯爺有個萬一,不知你們還要怎樣欺侮我們母子。”
尚謙覺得此事太過蹊蹺,但父親的信便在眼前,隻怕以後世間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三人聯合欺負莫氏和尚諒了,還會影響到生意,他便麵無表情地說了幾句場麵話,眾人不歡而散。
大爺和二爺都急找尚謙商量,問道:“三弟,你說爹爹會不會真的忽然被那些道士拐騙,寫下那信?”
尚謙也是心裏有些著急,道:“若依我看來,應該不會,隻是世間之事皆有可能。你們放心,我一麵已經讓人去尋爹爹,另一麵也派人去請二老爺了,二叔當日分家之時曾和爹爹長談過,想來他是知曉爹爹心意。這回我看他們底氣十足,來勢洶洶,隻怕是籌劃已久,這幾日,我們須得頂住壓力,斷不能讓他們奸計得逞。”
幾人將手搭在一起,都會心一笑。大爺長歎道:“三弟,此事其實於你完全無礙,將來你還是定遠侯,他們也斷不敢朝你下手,此番繞過你,隻怕也是怕你插手。你若向著他們,還能博得一個賢孝的美名……”
“大哥,二哥,莫說了,先不提他們曾多次害我妻兒,單是這回爹爹失蹤,隻怕也與他們大有幹係,我若為了一些虛名或者明哲保身便不管此事,才是真真的不忠不孝。”尚謙有力地拍了拍大爺和二爺的肩。
隻是這回的事,尚謙確實猜得挺準,莫氏顯然是早有準備,因為第二日,尚家在大名府的所有族親長輩,還有莫氏的娘家人都來齊了,口口聲聲侯爺的留書,要求讓大爺和二爺將緞莊交出來。這邊三叔公說侯爺早已跟他談過這樣的意向,那邊二舅爺又取出一封信,說是侯爺也曾提過此事。
尚謙見那些人和莫氏親親熱熱,便也料到是早已串通一氣,最有趣的是連那杜知府也來湊了一腳,說有次和侯爺下棋,侯爺感歎了一聲,還是應該將緞莊交給一人打理啊。
尚謙便問道:“知府大人,我爹爹可又說是誰?”
杜知府見說話的是尚謙,知道他不是站在尚諒這邊的,心裏暗罵莫氏為何此事沒繞開此人,他素來是個見風使舵的,便又轉口道:“嘿嘿,這倒沒有,有可能侯爺說的是四公子,也有可能是三公子您啊。今日此事是你們的家務事,本官本沒有插足的餘地,隻是我與侯爺多年至交,侯爺忽然遠行,我很是驚訝,想到侯爺當日之言,特意來說一聲罷了。本官還有要事在身,告辭。”
莫氏這邊卻也暗罵杜知府拿了她不知多少根陪嫁的金條,卻來說了這麼句無用的,但麵上還是要裝作笑臉盈盈的模樣恭送杜知府離去。
尚家那些遠親,有些輩分頗高,隻是那早已平日裏不怎麼來往了,如今這些人卻都混賴著不走,一個個舉著手杖,口口聲聲罵尚誠尚諫尚諒三人不忠不孝,霸占家產。侯府裏一時雞飛狗跳,這些人白日來罵一罵,晚上方走,一走韶槿便發現正廳裏丟了不少新的茶盞、琉璃燈罩,氣得韶槿哭笑不得,連夜讓丫鬟們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收起來,第二日就那大瓷碗出來。第二日那些叔公、太叔公、表舅舅的果真又來了,一見今日待客的不過是最下賤的白瓷碗,便又惱了三分,罵得更加起勁,又懊惱昨日沒有多順走幾個好東西。為了這白瓷碗,罵著罵著便又罵道韶槿,說她不會做女主人,還有這世間哪有做母親的還在兒媳婦當家的道理,還這般小氣,連待客用的東西也這般粗鄙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