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人與天的慘鬥落幕了,尾隨而來的是人與人鬥。

兩個月後,北京將舉行2008年奧運會的揭幕式。林林種種的運動項目究竟鹿死誰手暫且不提,對我們來說,經過數天來的激烈競逐,今晚的影展閉幕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把手表送到眼前,顯示上午十點半了,再過幾個小時,本屆影展將會誕生十六部獲獎影片。雖然我們的作品已經入圍了最佳長篇動畫電影,但強敵環顧窺伺,沒一個是烏合之眾。很不幸的,一個我最不樂見的動畫公司名字,令人惱怒的出現在入圍名單中,那就是霹靂動畫公司,我們的死對頭。而所謂的我們,是指同心圓動畫公司。

來到會場是有點晚了,現場人滿為患,嘔雅嘲哳。

昂西國際動畫影展(AnnecyIntl.AnimaMikeFilmFestival)是業界人士的必爭之地,是世界四大動畫影展之首,主要活動分為藝術節,和動畫電影交易兩大部分。藝術節放映、觀賞和評比參展的作品,參展的影片分別在幾間大劇院進行放映,喏大的劇院無時無刻笑聲朗朗。而在廝殺激烈的動畫影片交易會場,幾家歡樂幾家愁。

主辦單位每年都會挑選某一個國家作為主題,並突顯其文化,由於今年的主題是印度,身披綢緞的印度婦女、裹著頭巾的印度男士,在會場上隨處可見。他們不斷地提醒人們,印度政府大力推廣動畫產業的決心不容輕忽。

人們摩肩接踵,都圍繞在販賣動畫周邊商品的攤子上。經過這些天的交流和觀察,我大致可以從人群中,粗略的區分出三種人來,創意人、片商和動畫迷。創意人舍我其誰的用盡各種花招,為自己的創意作品,尋求可能的資金溢注。片商慢條斯理,盤根錯節的拉攏理想的合作夥伴,三句不離票房和收視率。而動畫迷們的服裝五花八門,陣容最為龐大,都是忠實粉絲。

眼看就要到達我們的攤位了,一個令人不安的中年背影,忽然穿越雜遝的人群,和我走在同一條直線,而且走向同一個方位,隻有幾步之隔。光看他後腦那一束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突兀白發,以及那一套帥氣陰森的黑色休閑西裝,無須懷疑,他就是格外令人畏怯的霹靂動畫老總,一往無前的嶽南生,我們的宿敵!

我躊躇不前,並非我懼怕他,我隻是不希望被人誤會我是嶽南生的小跟班,但不知他去我們攤位要做什麼?

一直以來,我和嶽南生的接觸不多,隻知道台灣早在80年代,麵對歐美市場的動畫加工片產量驚人,訂單卻消化不完。湊巧大陸實行改革開放,令人垂涎的低廉勞動力,使發愁的台商們笑顏遂開,嶽南生就是最早嗅到先機,飄洋過海而來的動畫開拓者之一。憑良心說,縱然對我們而言,嶽南生的確充滿破壞性,但不可諱言,他對動畫產業貢獻卓著,不但培養了諸多優質的動畫人才,也引進國外完整的動畫製作工序,而他的霹靂動畫,在海峽兩岸無人能望其項背。

但人無完人,雖然嶽南生的事業和外表沒什麼缺憾,卻不善經營男女關係,這是孫霞告訴我的。多年以前,孫霞曾經是嶽南生的部屬,不過,優秀的孫霞,現在已成為我們同心圓動畫的製作總監。

造型特殊的孫霞擁有一頭蓬鬆自然的卷發,人雖不高,但非常易於辨認。此刻,她正抱著我們圖文並茂的項目策劃書(Bible),和一份牛皮紙袋團團轉,我不知道她在找些什麼,但我敢打賭,她已來不及躲藏。一眨眼,嶽南生逼近了,孫霞的身體果然劇烈的跳動起來,八成是聽見嶽南生呼喊她的名字。

我能看見孫霞硬是逼自己上前打照麵,僵滯的笑容中夾帶著兩顆假門牙,還隱隱聽見她說:“嶽總,歡迎光臨,請多多指教。”

“怎麼……都沒看到瑤瑤呢?哦,我知道了,她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得獎的希望不大,提前回去了呢?”

嶽南生的兩道粗眉毛充滿挑釁意味,炯炯的目光象征著凡事不容違逆,而他用寬闊下顎所壓擠出來的每一句話,一向讓人深受刺激。

“嗬嗬,石總她可忙的咧!我們手上還有兩個和海外合作的項目這幾天就得啟動。怎麼……嶽總,您不忙嗎?”孫霞上下打量嶽南生,她並非省油的燈,不過,薑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