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起身退場了。汪彩虹和盧姬娉下午都得做事。劉欣拍著胸脯對唐其宗說,“她們倆個太不夠意思,老情人見了也不續續舊,隻管忙自己的事。汪彩虹忙說:“要不我跟領導請個假去。咱們找個地方玩一下午。”唐其宗忙擺擺手,“不用客氣我下午也有點事要辦。我有你們的聯係方式,包首縣城也常來,以後見麵機會多的是。”
望了望盧姬娉欲言又止的神情,唐其宗搶住先機問她:“——奇了怪了,我現在才想起來,怎麼不見黎軍在這裏?他應該在這裏的。”
“黎軍那個水泥代售點離不開人,離縣城較遠來不了。”盧姬娉給他一個真實的回答。另兩個女人卻有意的要回避。搭肩勾背地咬耳交談,好像隻唐其宗才有這份好奇。
唐其宗支撐了一陣子想不出什麼可心著意的語絮,盧問他今後的打算,唐說得過且過。盧再問他這二年為什麼不給她聯係,唐幽默地,“其實這二年我天天見你,——在夢裏。”
盧的臉頰燙得像火燒雲,“別瞎說,再過七、八年兒子都比你高了,還不著調。我不記得以前都發生過什麼了。”她的聲音很弱,好象氣管被唐其宗掐住周流不暢快。但她隻給唐其宗聽到。唐其宗的回答像一把鑽頭把冰封已久的堅冰穿出一眼空洞。她看見,冰層下流滔急湧凶情險峻,俶爾一瞬她以三十二個更年的深厚功力把那厚洞重新封凍如初。洶湧如滔的舊情往事被她壓抑得平複如常。她這樣仰起臉對他說:預報說今天有雨,偏現在太陽很好。你也早點回去吧,免得真的下雨了。
那邊的劉欣見狀拉汪彩虹過來:“我下午也沒什麼急事,要不我送你到廠裏,你的自行車不還在廠裏嗎?”
“你送我?你拿什麼送我?有包車的!”唐其宗打趣一樂。
“你看不起人咋的?別人能有車,本小姐為什麼就不能有輛車呢?半年前我就已打算到城裏來做服裝生意了。當時我老公也支持我,並從銀行裏貸了一萬塊出來。加上積蓄花三萬多買了輛天津大發。跑起來還真方便。現在駕、執照也全,技術也沒說的。怕我收你打車費呀,真收了你可以告我非法營運啊!”劉欣一溜嘴就說了這麼多。
“啊?我沒聽錯吧?我不願意準是腦子有病。”唐其宗現在才覺得自己放得開。他衝她們點點頭,大方地鑽進劉欣的車門,天津大發在汪彩虹和盧姬娉的揮手致意中歡快得吐著發青的尾氣離開。
車子舒緩地行進在柏油路上,劉欣像泠泠的清漳河水“最近真的在家無事可做嗎?”
“自從那些承包地因修公路斷了水源後,連種田的心思也給斷了。可生意我做不了,苟且偷生吧。”
“我知道,你這叫恃才自傲。羞於噲伍。要不這樣,我老公的學校倒是在招聘代課老師。我幫你引薦。”
“不錯的主意。無路可走時,我會考慮的。”
“你這人吧什麼都好,隻高不成低不就的道道給貫鉛了。也罷,人各有誌!除了在家種地就再沒幹過別的了?”
“不怕你笑話,三百六十行我快幹一半了,我也知道我的毛病在於淺嚐輒止,半途而廢的。”於是抑塞磊落的他把這近兩年來,自己如何參加卡拉OK失敗,如何參加播音招聘,如何一個人跑到武漢去闖世界,如何白紙一張地回到起點上,簡扼的跟她說了。
笑得劉欣開車都晃悠起來了:“我還以為你是個懶漢啥都不想幹呢,原來是‘猴子學道,學啥啥不成’。開玩笑了,其實在現實中還是隨緣吧。你看你這歧路亡羊的,哪樣是我們這貧民百姓玩得起的。打你從學校出來進廠時,那條路就已行不通了,隻是你不服氣而已。當然,除非你改變一下你自己。可我發現你這一年多來一點都沒長高!”
唐其宗忽然想到什麼,他繞捩了這個話題:“哎,宴會前談到老杜時,你們笑得促狹,別是有一番意思在裏頭吧?”
“那是自然了,老杜是新近被人打傷住院了才缺席的。打他的是咱車間的雷文生。”劉欣回答得直截幹脆。
“願聞其詳。”雷文生是跟唐其宗一塊考進來的高中生,猶是個領導們看好的苗子,這要真把車間主任給修理了,“苗子”不就黃了嗎?他尋思其中必有蹊蹺。
“這事要從雷文生的未婚妻張露荷說起。”
“就是包裝組的那個漂亮的張露荷?難道張露荷跟老杜——”
“你們男人一提到漂亮的女人眼神就不對,張露荷就張露荷吧,還漂亮的張露荷。肉麻肉麻的,叫人受不了。好像我本人不漂亮似的。”劉欣使勁按了二下方向盤上的喇叭。其實路上此時沒什麼行人車輛。
“哦,我忘了,男人從不該在一個女人麵前誇另一個女人漂亮。張露荷——跟老杜,是不是有了那種事?”
“跟那種事有關,但老杜卻沒得手。老杜住在單身一樓,整年累月不回家,老婆孩子也不來這裏,不就是圖個方便嗎快活?不算其它部門,光咱車間裏被他搞五、六個了。其中一個還成了他的姘婦。這事你不知道嗎?”劉欣把車開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