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為何忽然召她們這些新進門或未過門的皇家媳婦入宮說話,姑娘們各有各的猜測,但沒一個是確切知道答案的。她們基本上都覺得,這大約隻是太後一時興頭上來隨口說出的邀請,過後又不好當作沒這回事,才真的下了旨意。
不過是陪太後聊聊天罷了,她們能走到現在的位置,本也沒少陪著太後說笑,討她的歡喜。
汾陽王世子妃便頭一個笑出聲來,道:“太後娘娘相召,本就是我們的福份,哪裏有不合規矩之處呢?您是長輩,想要見小輩們,本就是再尋常不過了。”
太後微微一笑:“你不必哄哀家,哀家知道,就算你們不說,你們家裏的長輩們背地裏也不知會怎麼罵哀家呢。你這丫頭已經是我們高家的媳婦了,也就罷了,她們幾個都還未出閣呢,大過年的,哀家把人叫到宮裏來,誰不多嘀咕兩句?隻是他們都沒摸清楚哀家的用意,因此不好多說罷了。”
趙琇跟太後比較熟,就大著膽子笑問:“那太後娘娘到底是為了什麼召我們前來呢?”
太後笑著看了看她:“你想知道?”
趙琇抿嘴笑說:“您不是正要跟我們說嗎?偏要故意賣關子來吊我們的胃口。”
坐在趙琇斜對麵的那位姑娘暗暗倒吸一口冷氣,詫異地看了趙琇一眼。她今日是頭一回見趙琇,雖然從前聽說過傳聞,但萬萬沒想到本人比傳聞中還要膽大,就算是板上釘釘的廣平王世子妃,太後的長孫媳婦,趙琇在太後麵前也未免太隨意了吧?
太後卻並不在意,反而笑了:“你這丫頭倒機靈,知道哀家是在吊人胃口。”隨即收了笑容:“其實也沒別的原因,哀家隻是想讓你們知道一下宮裏的事罷了。興許你們早已有所聽聞,但詳情如何,隻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哀家來給你們說說真相。”
她說的就是皇後幾次三番犯錯,新年大朝那日還要故意對端嬪腹中胎兒下黑手,結果被太後派來催促的宮人瞧見,急報到太後與皇帝麵前,及時製止了皇後的暴行,挽救了端嬪腹中的胎兒。
這些事雖然宮外眾人早有傳聞,但誰也不清楚內情,隻是隱隱約約猜到一些,在場眾人還是頭一回聽到這麼具體完整的事情經過。汾陽王世子妃與幾個姑娘都聽得麵色青白,尤其是李善文,她既是未來的皇長子妃,皇後便是她的嫡親婆婆。皇後犯了這樣的事,一直被軟禁在坤寧宮中,皇長子也受了不少影響。李善文心裏自然要為未來的夫婿多擔憂幾分。
趙琇倒還淡定,張氏從曹太夫人那裏知道的版本跟真相十分接近,就是略微簡潔一點,所以她沒什麼可驚訝的。皇後胡鬧也不是頭一回了,太後從前卻不曾特地召過什麼人進宮說話。此番叫她們這些新進門或未進門的孫媳婦前來,到底有何緣故呢?
難道是拿皇後做反麵範例,告誡她們日後別學她一般胡鬧?
果然,接下來太後就說出了自己的用意:“皇家媳婦不易做,做得不好,就會象皇後這樣,她自個兒難受,皇家也跟著丟臉,臣下還不知如何議論呢。無論是她,還是你們,哪一個不是世家大族裏出來的?個個都知書達禮,理應知道《女訓》、《女誡》裏說的是什麼,也該知道身為妻子,怎樣做才是正確的。一心隻想著夫婿是否專情於你,明明沒有的事,卻成天胡思亂想,胡亂猜疑,甚至不識大體到教壞了孩子,影響了朝政,簡直就是混賬!”
太後用凜厲的目光掃視了小姑娘們一圈:“你們要引以為誡,若是自知做不到一個合格的皇家媳婦所應做到的,那還不如主動退位讓賢!憑你們的家世,求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原也不難。可心裏若除了這句話,就再也塞不下別的,那還是別嫁進皇家來的好。皇家媳婦,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的!”
眾女總算弄清楚了太後的用意,一個個都摒心靜氣,不敢出聲。
很顯然,太後是吃夠了皇後的苦頭,生怕日後娶進門的孫媳婦、侄孫媳婦們也要犯那樣的錯誤,所以提前告誡一番,若有哪一個真的不合適,那就趁著還未過門,趕緊打發了,省得日後生事。
這麼看來,太後對皇後還真是心結不淺哪。汾陽王世子妃就算了,其他幾個小姑娘可都還未嫁進高家來呢,太後就在她們麵前揭了皇後的底,也不怕她們回家後會泄露給家人知道,真是半點臉麵都不給皇後,想必早就因為之前的事憋了一肚子的火了。
汾陽王世子妃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著說:“太後娘娘熄怒,我等定會謹記太後教誨……”
李善文身為皇後的未來嫡長媳,也挺直了腰杆鄭重許諾:“晚輩定然謹記在心,不敢有違。”
趙琇也跟其他人一起附和。
太後稍稍消了點氣,掃視眾人一圈,重新露出了微笑:“好孩子,哀家並不是要嚇唬你們,隻是實在怕了。”她看了看李善文:“善文丫頭,你有什麼想說的麼?”這是太後今日最重要的問話目標。
李善文連忙坐直了身體,恭謹回答:“善文自從接旨的那一日起,就知道自己該承擔怎樣的職責,也知道自己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善文深信皇長子品性為人,也不敢辜負太後與皇上的信任。善文會牢記太後的教導,絕不會讓您失望的。”卻絕口不提皇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