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瓦房]
呂旭搬個很高的椅子,爬上屋梁,將一個紫漆盒子拿了下來,放在桌上。呂江顫微微地走到床前,伸手將盒子打開。這是一個挺精致的盒子,漆工、雕工都不錯,盒中裝著一疊散開的紙張。呂江拿出來輕輕拍了兩下,從左邊起,他翻了翻對呂旭說:“這就是你曾祖父的工尺簫譜,好多年了,保存的還算完好,你帶上它去上海。那兒一定會有人能幫你的。”
呂旭接過來,果然發現這一疊灰黃的紙張上清晰地寫著各種符號,他明白這就是工尺譜。“爸,我還是擔心您。”呂旭放下紙對呂江說。
“唉”呂江苦笑了一下。“你怎麼這麼像我,婆婆媽媽的。放心吧,你走後,鄰家大嬸會來照顧我,我也留了些錢在身邊,你擔哪門子心,我倒擔心你哪。”
“噢”呂旭對於父親的話總是服從。從小沒媽,他人也變得內向,總是簡單的幾句話。
“收拾一下吧,把你那幾件好點衣服帶上,剩下的留家裏。自己出門要小心,錢收好。”呂江轉身看著呂旭收拾,一邊在旁邊囑咐:“路上別與陌生人說話,到了學校多與老師接觸,別忘了咱是農家人,不能和城裏孩子攀比。”
“爸,您放心,鄰家大嬸把這些都告訴我了。”呂旭把衣服放進一個塑料皮的包內又說:“大嬸還把到上海怎麼找住地,怎麼找方向,都告訴我了。”
“你鄰家大嬸怎麼會知道?”呂江問。
“她娘家有人去過上海”。呂旭將拉鏈拉好道:“收拾好了。”
“好了,咱今晚早點吃飯,明天我送你過山。”呂江扶著桌子起來向茅屋走去,呂旭見了,忙跟出去……
[次日山上小道]
鄉裏鄉親都來了。呂旭在村中也算是個有名的孩子。懂事、勤快,村民們都喜歡他。這會兒,他要走了,鄉親們都來為他送行。呂旭一手提著皮箱一手握著黑漆簫,身上還背著小布囊上的紅斑竹簫。他身上穿的是件黑色的外套襯上灰色的褲子,雖然是不同了很多,但氣息中還溶入了農家孩子的一舉一動,衣領下用黑線縫上了一個鼓鼓的布袋,用領子蓋上,呂旭知道,這裏麵是父親的鮮血,一絲也不可以馬虎。
呂江站在鄉親們中間,眼中憧憬著,身形在山風中搖曳。
呂旭這才發現父親蒼老了許多,似乎病又加重了,臉上浮現出一陣又一陣的色彩,似乎在回憶這片土地上自己的一點一滴。
“孩子,當心,世道艱難,可要小心壞人。”村上老支書叮囑著。
“我知道了,”呂旭點了一下頭。
“孩子,用心點,爸相信你一定不會讓爸失望的。”呂江滿懷希望,身體佝僂。
“是,爸,不成功我不會回來。”呂旭點頭道。心中默許著願望。
“好孩子。”呂江淚眼朦朧。“上路吧,早去早回。”
“爸,保重。”呂旭亦是含淚作別,話中全是不舍的感情。
“孩子,用心點。”呂江那聲聲嘶啞的聲音印在呂旭心中。(疊化)呂旭那遠去的背影與鄉親們的目光相連著,直到呂旭的身影消失在山崗。
[徐州市火車站]
徐州是全國鐵路交通的重大樞紐之一,京滬和龍海兩條鐵路幹線交彙於這兒,每天的客流量總是超過其它地區。幾乎每天車站都是滿滿的,人多也雜,什麼樣的人都有,扒手、大款、乞丐、工人、農民……每個人到這兒都小心翼翼,惟恐“**之神”降落在自己身上。
呂旭將包放在侯車大廳內,一手拿著一張紙一手仍舊握著那隻簫,目光落在紙上,紙上是密密麻麻的字。
過了一會兒,呂旭將紙疊好,放在兜內,提起包向票口走去。
[賣票口]
呂旭走到一個空著的窗口,向裏一望: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售票員,坐在電腦前,麵上帶著微笑:“同學,買火車票?”
“嗯”呂旭將準備好的錢遞過去:“去上海的。”
“你一個人?父母呢?”小姐看是一份買票的錢。
“就我一個人,我爸讓我自己去,”呂旭拖著一股愁腔道。
“你家人真夠狠心的。”售票員又問:“有戶口嗎?”
“有”呂旭打開包將一疊複印件遞過來。
稍一會兒,售票員將火車票連同一係列的紙張遞過來:“好了,三號登車口,祝你一路順風。”
呂旭看著那一張甜甜的笑臉,心頭一熱,臉上露出自出行來的第一個笑容:“謝謝。”拿著票向第三檢票口走去。
當呂旭走過後,又來了一對母子,母親一身普通的呢絨衣,掛個背包,手上拉著她的兒子,小男孩十三、四歲,一臉靈氣,眉清目秀,身上背個二胡袋子。
“小姐,去上海的票。”婦女將所有證件及買車票錢遞過去。
“您在三號登車口上車。”售票小姐很快將票遞過來,並伴隨著笑容一句:“祝您一路順風。”
“謝謝。”婦女提包帶著小男孩向三號口走去,動作焦急得很。
[三號登車檢票口]
很快,很多的人走過去了,開往上海的車馬上就要發車了,也難怪這對母子這麼著急。
呂旭向登車口走去,卻沒有後麵趕來的母子快。
“兒子,咱快點,臥鋪沒了,咱隻能去找軟座,這一天的路程不好熬”。小孩也是隨著母親向前趕。
“啪”匆忙中的母子兩人撞到前麵的呂旭,將呂旭手中的包撞開在地,那一疊厚厚的工尺簫譜散了一地。
“唉呀,對不起!”婦女一見忙賠禮道歉,蹲下身去拾這些紙。
“不礙事”。呂旭一邊拾一邊道,也沒抬頭看人家。
“媽,快點。”小男孩將一疊譜還給呂旭道。
“行,咱走。”婦女向呂旭道:“對不起,啊,同學。”
“沒事。”呂旭提起箱子。
三個人兩前一後走到了登車口檢了票,上了車。
但很快,呂旭便與這對母子分開了。
[硬臥座的中段]
呂旭將包放在身子裏邊,那支紅斑竹簫放在麵前,仍舊是布裹著,右側放著那一把黑漆簫。麵前放著那一疊疊的工尺簫譜。望著上麵,不禁又想到家中:破舊的瓦房,臨走時依依不舍的鄉親,病重的老爸,哀叫的黑簫,搖曳的茅屋……這會兒呂旭才真的體會到離家、想家的感覺,鼻子一酸,淚水又要流出眼眶。初次出門,而且單身一人,就算有聰明智慧,又怎會一路順風?好在呂旭離開村子時,外出打過工的人把自己出遠門的經驗總結了一下,包含了:上車、找住所、識方向、交往及怎樣解決他們已遇到的突發事件……因為有了這些,呂旭才得以更好上路,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麻煩。
車子開動了,緩緩地開出車站,窗外也越來越快閃過一張張畫麵,這更加激起呂旭的“思鄉愁”。
“坐這兒吧。”一聲熟悉的聲音,呂旭抬頭一看,是撞開他包的母子,看樣子,是找不到軟座才到這來的。
“媽,是他唉”。小男孩還未坐下便發現對麵坐著曾見一麵的呂旭。
“喲,同學,這麼巧。”小男孩媽媽也驚喜,她一邊把東西放好一邊坐下道。
“您好,阿姨”。呂旭笑著道。
“一個人出來嗎?還是……”小男孩媽媽向左右看一下想找一找能不能發現他父母。
“我一個人。”呂旭道。
“你爸媽呢,他們怎麼會放心你一個人出來?”小男孩媽媽也極為關心。
“這個……”呂旭疑惑,他也擔心對方是平常聽人家所說的壞人,雖然他想這對母子並不是壞人。
“沒關係,不方便,就別說了。”小男孩媽媽發現了呂旭的困惑。好長的一段時間,呂旭沒和他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