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入學測驗時,夫人恰好來書院,看到一名婦人因著孩子遲到在書院門口鬧事,岑先生定的最後時間是卯時三刻,使得城外好一批想上學的孩子都沒法入學,夫人便讓岑先生第二天再測一回,定了辰時三刻。”
“就這?”邱仲肖擠了眉。
劉巍伸長了脖子也沒看出那片血跡有什麼問題:“可有爭執?”
“未有爭執。”
邱仲肖撇了撇嘴:“那算個什麼?不過下官也不覺得夫人會對岑先生下手,沒必要嘛,是吧柳大人?”
柳行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擺,冷冷地看了一眼邱仲肖:“嗯。”
“你怎麼老問柳大人?你問問我不行嗎?”劉巍攏了攏袖子,走了幾步,回頭又問:“去不去府衙?”
“去去去。”邱仲肖拽著柳行就跟了上去。
柳行被拽著走了幾步,蹙著眉回頭問那小廝:“岑先生死前都在做什麼?”
“回大人,一直在課室裏。”
“見過什麼人?或者,有誰來見過他?”
話畢,那小廝神色閃爍了一下。
柳行頓時停下腳步,若是普通人,小廝不至於這麼遲疑。
“是誰?”
“大……大人……”
“盡管說便是。”
小廝想了會兒,隨後下了什麼很大決心似的咬了咬牙,低聲道:“是崔大人。”
三人一驚,麵麵相覷。
將軍府中,黎童捏著手指來回踱著步,這是她頭一回幹這種大事,心裏慌得不行,自己沒暈,差點把柳鸞兒轉暈了。
“您可歇會兒吧,我的夫人。”柳鸞兒捏著帕子按了按唇角。
黎童大喘一口氣坐在了柳鸞兒對麵,手指卻忍不住不停敲擊在桌麵上,柳鸞兒望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心。”
不一會兒,朱佩佩從院外快步走了進來。
“夫人,二虎走了。”
黎童略一皺眉:“崔守知呢?”
“死了。”
“死透了?”
“死透了,屍首已經被翊城府衙的人抬走了。”
“車夫呢?”
“車夫服了迷藥,如今人還在府衙裏。”
黎童看向柳鸞兒,後者則微微一笑:“放心,車夫是咱們自己人,斷不會出錯。”
可黎童還是有些不安,朱佩佩捏了捏手掌,又低聲道:“夫人,還死了一個人。”
“誰?!”黎童幾乎要從凳子上跳起來。
驚馬最不受控製,萬一這場意外裏還死了無辜的人的話,黎童大概後半輩子晚上睡覺都會做噩夢,愧疚難耐。
“是岑先生。”
“他怎麼會死呢?”黎童瞪大了眼睛。
朱佩佩搖了搖頭:“據說人死得很慘,聽聞是仇家尋事。”
黎童下意識地攥緊了袖子,騰地一下站起來,原地走了幾步,說道:“我得去看看。”
“去吧。”
黎童點了頭,拉過朱佩佩就直往啟陽書院而去。
與此同時,啟陽書院因為出事已經暫停授課,主要還是因為岑遊死得過於慘烈,怕影響了孩子們的身心健康,等黎童趕到的時候,書院裏就隻有翊城府衙的人了。
而百裏燁則與黎童前後腳,一個出了將軍府,一個進了將軍府。
“夫人呢?”
剛進門,百裏燁就轉頭問還在安坐著喝茶的柳鸞兒。
“夫人去書院了。”
百裏燁聽罷轉身要走,便聽身後柳鸞兒開口:“岑先生是將軍遣人殺的吧?”
“別多問。”
望著百裏燁風似的離開的背影,柳鸞兒單手托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而輕笑了一聲出來。
“小姐,賀副將來了。”
片刻間,笑容就從那張姣好的麵容上消散了下去,柳鸞兒耳朵尖微微泛紅,拽住丫鬟的袖子:“他來做什麼?”
“說是來見見您。”
“我有什麼好見的,讓他走!”
柳鸞兒一邊說話,一邊提起裙子就打算躲屋裏去,一轉頭就看見賀源已經站在了院門口,他身姿挺拔,手掌微微縮攏,緊張地垂放在身體兩側。
一刻鍾後,兩人局促地麵對麵坐著。
這還是他們相交這麼多年以來,頭一回這麼坦誠地在光天化日之下見麵,賀源像是怎麼都看不夠似的盯著柳鸞兒,視線一寸一寸從她的額頭、鼻梁、唇角,一一滑過。
“你好嗎?”
柳鸞兒扯了扯袖子,低著頭思索了片刻,抬頭看向門外:“你看我現在這樣是不好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