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都委婉其辭,磋來商去,最後都不得要領,隻好另約時間洽談。
傅老榕回到臨時住處已是深夜,手下瓊枝、葉漢、簡坤都沒有回房休息,坐在客廳裏等聽消息。
待傅老榕說了結果,葉漢急道:“老板,過兩天就是競牌日期了,如果還不做出決策,等於拱手把賭牌讓給盧九,那時後悔都晚了!”
“我當然知道。”傅老榕說,“盧九的開價是120萬,如果再高於這個數目,能保證有得賺嗎?”
“有!”葉漢肯定地說,“我在澳門呆了10餘年,對這裏的情況很熟,如果把賭牌搶過來,還可以大張旗鼓地擴大——澳門有這方麵的潛力。過去我多次向盧九建議把中央酒店再加高幾層樓,再增開幾個賭博項目,盧九沒有采納,致使澳門的賭業停留在原來的水平。至於高可寧提出少要股份,我認為這是大好事,擁有最多的股份,等於有了最大的決策權,可以放開手腳大幹!”
葉漢的話音落後,是一陣很久的沉默,傅老榕見無人發表意見了,問葉漢:“如果後天是你參加競投,你願意把賭稅提高到多少?”
“160萬兩。”葉漢脫口說道。
“不是自己掏腰包,當然可以信口開河。”簡坤冷笑道。
傅老榕大概覺得葉漢說得也不無道理,又問道:“除了剛才說的,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一個最大的好處。”葉漢認真地說,“隻要老板把賭牌競到,馬上可以大撈一把——大陸已經淪陷,香港落入日本人之手也是遲早的問題,葡萄牙是中立國,很快就會人滿為患,那時候四方賭客雲集於此,還愁發不了財?!”
1937年冬,傅老榕聯合押業大王高可寧,以三倍於舊餉的180萬兩白銀的出價,擊敗盧九,取得澳門賭場的專營權,經營全澳賭業。
傅老榕將新成立的公司起名為“泰興公司”,高可寧隻出一部分資金入股,具體經營管理,由傅老榕一手把持。
泰興公司成立伊始,傅老榕采用葉漢的建議,投入巨資擴大賭場,準備迎接賭博旺季的到來。
根據葉漢的策劃,分別在中央酒店、福院新街、十月初五街開設三間大賭場,作為泰興公司的支柱產業,然後圍繞這三大賭場開設小賭場若幹,經營番攤、骰寶、百家樂、升官圖等多個品種,全方位地覆蓋澳門賭業。
傅老榕持牌數日後,按規定盧九著手從中央酒店遷出。此時,盧九的心情很難形容,難過、不舍、沮喪兼而有之。當所有他私人的東西運走後,他仍然戀戀不舍地站在最高層六樓,鳥瞰澳門群樓……
“老板,走吧,等會若碰上傅老榕他們更不好受。”盧九的心腹邱老六催促道。盧九長歎一口氣,沒有答話,亦不願就此離開。
“老板,有些話也許你不愛聽,但聽得進總是有好處的。女色這東西最好是少近為好,如果早有節製,也不會有今天。當初我就說過,那位琴琴小姐來路不明。”
“還有完沒完!”盧九麵露慍色,“你聰明,當初怎不提醒我,那位臭婊子就是傅老榕派來刺探情報的?”
“我……”
“你也是事後諸葛亮,高明不到哪裏去。”
盧九下到四樓,在過道與傅老榕遇上了,由於已經對麵,傅老榕已無法回避,他的身後跟著葉漢和簡坤。
“傅老板,幸會!”盧九抱拳道。
傅老榕聽出對方言語中有一股異味,亦不客氣道:“這裏曾是貴公司的‘旗艦’,我也準備把它當作大本營,先過來看看。”
盧九點頭道:“嗯,不錯,中央酒店確是個好地方。不過,這裏也像賭場上的輸贏一樣,總是‘風水輪流轉’,我坐鎮最長,光成立豪興公司就有7年多時間。傅老板打算坐幾天?”
“一輩子!”傅老榕臉上的肌肉抽動著,強忍著怒氣說。
盧九後退一步故作吃驚地打量傅老榕,陰陽怪氣地說:“傅老板年紀輕輕,不像短壽之人,怎會出此不吉利之語?”
傅老榕正欲發火,轉而想到對方初失江山,心理有點不平衡,出言不遜也在情理之中,想通後反怒為笑說:“人遲早要死的,我死了,還有我的兒子。”
盧九見傅老榕不怒,反自亂了方寸,搜索枯腸,也說不出尖刻含蓄夠水準的話來,隻好直言道:“我了解澳門賭場,最大限度每年也掙不了180萬兩,不出一年,你就得從這裏離開,我又會卷土重來!”
傅老榕感到沒必要再跟他糾纏下去,抱拳道:“若真有那一天來到,乃是天意,傅某人願自退江山,絕不怨天尤人,謝盧老板及早提醒!”
盧九見再無借口糾纏下去了,隻好走開,才走幾步又回過來說:“傅老板,還有事特別相告。”說著手指葉漢,“此人原是我的馬仔,在賭場上確有一技之長,但天生反骨,不可重用!什麼叫‘反骨’知道麼?《三國演義》孔明第一次見到魏延,就說他‘天生反骨’,要立即處斬,被劉備留下,到最後,斷送蜀漢江山的正是魏延。這葉漢也是一樣,先背叛了我,後又帶人入澳門奪我江山。傅老板小心,將來他肯定也會背叛你!”
盧九說畢,率邱老六頭也不回離去,下到一樓,對邱老六說:“明天你去上海通知譚通,告訴‘鬼王’葉漢回了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