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上係著辛文芳用破布褂子改的圍裙,兩隻袖子擼到手肘,因為熱氣熏得臉蛋暈紅一片,跟她一模一樣的桃花眼水亮亮看向她。
腦子嗡了一下,辛文芳半響才反應過來,兒子剛才說啥,那一盤香味勾得肚子咕嚕響的蝦子是他做的?兒子從小就身體差,隔三差五要吃藥,雖然經常會幫忙燒火,但從沒自己上過灶,今天這太陽打西邊出來,她小兒子會做飯了?
辛大壯一看他媳婦回來了,高興的跑上前抱住她,“芳芳,芳芳你回來了,大壯今天可想你了!”
爺爺和奶奶在嘮叨,老兩口下午的氣早消了,現下看孫子端著麻辣龍蝦上桌,笑得見牙不見眼,看女兒傻站在門口不說話,說,“咋不進門,傻愣著幹啥呢,快把東西放下來吃飯,今個菜可都是冬子做的,嚐了就知道,比你這當媽的手藝好!”
辛爺爺樂嗬嗬的笑,“是啊是啊,咱家冬子不知從哪學來這燒菜手藝,快趕上大廚了!”
大兒女的事先放在一邊,辛文芳洗了把臉坐到飯桌旁端起碗筷,她剛坐下,她傻男人就夾了一個紅彤彤油汪汪的蝦子放她碗裏,“好吃,芳芳吃!”
辛安冬在一邊看父母恩愛有點羨慕,他也嚐了自己做的麻辣小龍蝦,可能辣椒放多了些,有些辣,他剛哈了幾口氣,辛文芳急忙給他端來水,指責的說,“不知道自個不能吃辣,傷著了胃咋辦,快喝口水漱漱嘴,這蝦子好吃是好吃,就是辣,要不媽給你拿水過一遍?”
辛文芳還沒動筷子,首先注意到兒子的窘態,連忙丟下筷子就要起身去拿開水瓶。
他忙擺手,“我嚐一個就行,其他的你們吃吧。”
辛文芳見他小嘴辣得通紅,隻好夾了些土豆絲給他吃。這盤醋溜土豆絲也是辛安冬炒的,放了辣,味道也很不錯,辛文芳從不知道自家小兒子能有這厲害的炒菜本事。
夾了一口土豆絲放嘴裏,辛文芳突然想起來,猛地放下碗,“我差點忘了,成嬸子剛跟我說家裏燒了好菜,香味勾她饞蟲,說好了要來咱家的,現在沒來恐怕是我剛才太著急跑回家讓她誤會我小氣了,不成不成,”她快速站起來,去拿了個大碗,“我給盛些端她家去。”
辛奶奶幫忙夾,這蝦子河裏多的是,吩咐道,“多裝些,這味道太辣了,除了大壯和你爸我們娘倆吃不了多少,成嬸子家燒肉,常給冬子一塊兩塊的,人家厚道,咱家也不能摳搜。”
“媽說的是,這蝦子除了味道好些,也不值什麼錢,”她邊說著又挑了幾隻個頭大,老虎鉗硬的,直到海碗滿滿當當,才讓辛奶奶別再夾,“夠了夠了,再多該盛不下了。”
難得能送給別家好菜,辛媽媽走路時仿佛腰板都要比平時挺拔。
很快,辛媽媽笑容滿麵的回來,臉上還掛著紅暈,“成嬸子太客氣了,不值錢的蝦到她嘴裏被誇成了山珍海味一樣,成嬸子還說就我家冬子這手藝,連村裏給人燒菜的大廚也比不上,冬子啊,你可真給媽長臉。”
以前都是成嬸子端著菜送給自家,那時候盡管心裏頭感謝人家,但心裏頭滋味又苦又澀,今天就不一樣了,她端著碗一進人家們,成叔和成嬸子各個臉上笑開花熱情得讓辛文芳感覺一股熱騰騰的開水燙得心窩子舒爽。
“芳芳說的不對!值錢,值錢的!”一家人正開心著,傻爸爸突然站起身大聲喊道,他的嘴和臉上全占滿了麻辣小龍蝦的湯汁,呆呆傻傻的噘著嘴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大壯,你說什麼呢,蝦子河裏多的是,不值錢。”辛文芳哭笑不得的說。
“不,值錢,值錢,兒子值錢!”傻爸爸不高興了,急紅了眼說。
什麼兒子值錢,辛安冬滿頭黑線,見傻爸爸目光灼灼急得一臉委屈的看向自己,好像要他給他作證,清楚是時候告訴家裏人賣螺絲的事了。
他站起身,先安撫傻爸爸,“爸,你別急,我來跟媽媽和奶奶們說。”
“哼!”傻爸爸這才乖巧的坐下。
辛媽媽見兒子和她傻男人打啞謎,一頭霧水的問,“冬子,你要說啥?”
“媽,事情是這樣的,”辛安冬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告訴家人,“今天我在家炒了螺絲,爺爺奶奶也知道,大家嚐了覺得味道不錯,然後我就想到縣城賣包子饅頭的大娘,我想能不能把螺絲也拿到縣城賣,”說到這,他撓了撓頭,在辛媽媽和爺爺奶奶困惑的目光下,故作羞愧的說,“所以我下午的時候就和爸爸瞞著爺爺奶奶去了趟縣城。”
“什麼!你膽子這麼大,一個人帶你爸爸去縣城,你要是被拐子騙了怎麼辦!”辛媽媽根本聽不進辛安冬下麵的話,她氣怒的站起身。
麵對母親的質問,辛安冬隻得訕訕一笑,“媽,我都13歲是大孩子了,縣城去過幾回,而且我識字認得路,不會丟的,再說我爸力氣那麼大,拐子也不敢打我主意啊。”
“你翅膀硬了敢頂嘴了是吧……”
見辛媽媽臉色難看還要斥責,他趕緊開口,“媽你先別氣,聽我把話說完,我說這話不是為了告訴你我和爸單獨去了縣城,我是想告訴你和爺爺奶奶,我今天和爸拿著炒螺絲去城裏賣,關鍵是賣出了好價錢!”
辛安冬著重強調賣出好價錢幾個字。
果然,辛媽媽臉色一變,“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