膈應人的蒼蠅走了,辛文芳尷尬的招呼蔣玄宗兩人進門。
蔣玄宗走進這間病房,目光不經意與病床上的小孩對視,小孩突然展顏一笑,黑黝黝的眼瞳裏清澈透亮,像隻小凶獸突然乖巧的收起利爪,剛才冷著臉說要報警的一幕就像錯覺,他蒼白的小臉因為這一抹笑,頓時變得生動明媚。
是為了保護母親特意強裝出的冷漠?蔣玄宗唇角勾了勾。
“局裏已經調查清楚,那幾個混混滋事在先並攜帶棍棒行凶,對未成年造成嚴重的人身傷害,伯父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過幾天人應該就會被放出來。”蔣玄宗對辛文芳說。
當時警局來人,將五個鬧事重傷的小混混以及辛大壯一起帶走,這幾天辛文芳一邊憂心兒子的病情,一邊為局子裏的男人提心吊膽,鬢角的白發都多生了幾根,現下總算聽到好消息,頓時喜極而泣。
“謝謝,謝謝您蔣書記,您對我家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她鄭重的對辛安冬說:“冬子,還不快感謝蔣書記,你記住,蔣書記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你長大以後有出息了一定要報答他。”
辛安冬對蔣玄宗心頭的感激不比辛文芳少,甚至隻要一想到是蔣玄宗救了他,辛安冬的心跳就會迅速加快,看向蔣玄宗的目光也更加柔軟。
蔣玄宗自動將他的眼神理解為孺慕,他冷硬的心房仿若注入一絲活水,細微的,肉眼看不見,但仔細感受能察覺到。
又是這種奇妙的感覺,就像羽毛在他心髒處慢慢輕撓,這是他出生起二十九年是從未有過的。蔣玄宗也說不清,他在其他人身上從未感受到。
“謝謝你蔣叔叔,我知道如果不是您的原因,我爸爸不會那麼輕易被放出來。”
小孩這樣說,蔣玄宗眸光一閃,沉聲道:“不用謝,我隻是讓老李秉公辦理。”
辛大壯畢竟將那五個人打成重傷,隻要二房那邊有意抓住他防衛過當的把柄,辛安冬不會天真的以為他爸爸能被輕易放出來。
這個男人自己察覺不到,但辛家確實因為他的出現,警局或者醫院,其實都在有意無意的開綠燈。
蔣玄宗真的沒有察覺到嗎?其實不是,他沒有刻意幫助辛家,隻是別人的誤會在他願意的時候,順意而為罷了。
如果主要責任在辛大壯這邊,哪怕是覺得小孩看著順眼,蔣玄宗也不會違背自己原則。
隻是他沒想到小孩如此通透,這一瞬,他又想起來小孩要報警時的眼神,冷靜淡漠。
心底微微有些不舒服,蔣玄宗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辛安冬身上,不太願意相信有著如水般澄澈眼神的小孩已經理解大人世界的規則,那一絲孺慕如果染上功利,蔣玄宗會覺得難以忍受。
察覺到他的視線,辛安冬不明所以,嘴角微翹,下意識的露出一個靦腆的笑。
……果然是想差了,蔣玄宗為自己莫名其妙錯怪小孩心底有絲汗顏。
“蔣書記,”辛文芳踟躕了一會,對丈夫的擔心壓下局促,她厚著臉皮問,“那個,不知道我能不能去警局看看我丈夫,他腦子不太好使,我擔心……”
誰知道蔣書記很好說話,“可以,我讓趙崇明帶你去。”趙崇明是他秘書,由他帶辛文芳去警局,那邊會通融一些,至少可以讓夫妻倆多說幾句話。
“謝謝,謝謝,嗚……”辛文芳激動的捂著嘴落淚。
兩家關係都不太熟,又聊了幾句,佟正浩留下陪辛安冬,蔣玄宗沒理由留下,而且他工作繁忙,能抽空來看辛安冬已實屬不易,便帶著趙崇明先離開。
辛安冬見辛文芳神思不屬,料想她在憂心父親,便說,“媽,你去看看爸吧,正浩在這陪我不會有事的。”
辛文芳有這個打算,可又放心不下兒子:“要是辛國強再來怎麼辦,而且你等會要想方便……”
一旁的佟正浩總算找到存在感,拍著胸膛保證,“嬸子,你放心吧,有我在這沒人敢欺負冬子,端茶遞水我也能做,不就是上廁所嘛,冬子就是我親弟,給他把尿都沒問題!”
辛安冬滿頭黑線,你才要把尿!
佟正浩人高馬大,個頭在同齡男孩中屬於佼佼者,對比自家兒子小胳膊小腿,細得跟麻杆一樣,辛文芳莫名覺得將自家兒子交給佟正浩很放心,想了下,她爽快的說,“那行,麻煩正浩你陪冬子會,嬸子去趟警局馬上就回來。”
辛文芳又不放心的囑咐了辛安冬幾句,才急急忙忙離開。
感覺被賦予了重大使命的佟正浩責任感爆棚,心底熱潮澎湃,剛想要回頭對辛安冬噓寒問暖一番,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給我把尿?”辛安冬皮笑肉不笑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