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人密議的同時,金石心嫋嫋婷婷來到了餘婉君家裏。餘婉君猛然看到故友,蹦起來迎上去緊緊擁抱,親昵地說:“石心,你分明是蘭心蕙質,偏偏要叫什麼石心。幾年不見,你可比在南開那時更迷人啦!”
金石心假裝生氣,使勁撓撓她的胳肢窩叫她討饒,才笑嘻嘻地說:“你這鬼靈精,無非是借著誇我,讓我更加誇你。你這麼風姿綽約的,我若是男人,早就被你迷倒啦!”說話間走進客廳,趁餘婉君忙著沏茶拿水果的空隙環顧四周,看到牆上掛著她和陳成的婚紗照,臉上浮出深沉的笑容。
餘婉君將茶杯小心翼翼放在金石心前麵,熱情地說:“石心,你跟我表哥還有聯係吧?”
“你看你,又來剛才那一套了!”金石心尖刻地大笑,“其實,你表哥心裏真正喜歡的人還是你,別拿我當燈泡。他苦苦得不到你的答應,後來眼看你跟餘立奎結婚,才黯然神傷悄悄去了德國。”
餘婉君心頭隱隱作痛,趕緊換上話題:“別再說那些小孩子過家家的陳芝麻,還是說說你自己吧。聽說你如今成了轟動京滬的紅人,這次是路過,還是留在上海?”
“我可不能跟你比喲!”金石心喟然一歎,“本來嘛,是杜月笙老板邀請我過來走場,後來呀,你們會館要我幫著做事,是在讓我無法拒絕。”
“我們會館?你說的應該是九哥吧?”餘婉君看到她默默點頭,不由得黯然神傷,“九哥殫精竭慮,身邊是應該有你這樣的人照顧才好!”
金石心瞟她一眼,顯出推心置腹的神情說:“好久沒看到立奎了,你到南京看過他嗎?”
“立……奎?”餘婉君身子劇烈地一晃,失聲叫起來,“立奎如今在南京?什麼地方?”
“對不起!”金石心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慌忙糾正剛才的嘴誤,“我是聽人傳說,一時忘了立奎已經……實在對不起,當我胡說八道好了!”
她愈是解釋,餘婉君愈是疑忌,眼裏不由自主湧出了淚水,懇求說:“石心,我待你如同姐妹,求求你別再折磨我,要對我說實話,立奎是不是真的還活著?求……”
金石心似乎被他深深感動了,沉重地點點頭:“九哥千叮囑萬吩咐,這事無論如何不能透露,以免你傷心。到了這地步,我要是不肯說實話,就太對不起你了。沒錯,立奎還活著,關押在南京陸軍監獄,正……”
餘婉君隻覺得腦袋裏嗡嗡亂響,一陣天旋地轉癱軟下去,叫金石心驚慌失措。
就在金石心手忙腳亂的同時,法租界黃金榮的府邸裏,一個妙齡女藝人身穿薄如蟬翼的旗袍,懷抱琵琶手揮五弦,眼波閃爍正在彈唱《酒色財氣》:“酒是杜康造傳統,能和萬事解千愁。成敗好壞皆因酒,洞賓醉倒嶽陽樓,李白貪酒溺江心,劉伶大醉臥荒丘。盤古至今警後世,酒迷真性快回頭。色是女人八寶床,貪戀嬌娥不久長:紂王貪色江山失,周代楚秦動刀槍。董卓好色長安死,呂布戲蟬下邳死。人若過分把色貪,娥眉藏殺暗損傷。財是世間養命根,白銀買動黑人心:朋友為財把仇結,父子兄弟亦無情……”
黃金榮倚在沙發裏,手持紫砂茶壺,色迷迷地瞅著女藝人嬌豔的臉蛋,呼吸漸漸急促。正想移過去,一個馬仔進來報告:“老爺,杜先生來了。”
黃金榮向女藝人揮手:“沒有酒色財氣,人活在世上還有啥滋味?下去下去,等我事完了再唱!”
女藝人慌忙退下,那邊杜月笙器宇軒昂進來,走到黃金榮身邊坐下,詢問說:“師父,戴雨農還沒有來?”黃金榮輕輕嘬了一口茶,說他有急事走了。杜月笙頓時幾分不悅:“他約好來這裏聽金石心彈琵琶,臨時又變卦,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金石心怎麼也沒見?”
黃金榮慢悠悠地說:“她托人捎來口信,也有急事不能來啦。”
“戴雨農自恃天子近臣,也還罷了。金石心是我捧紅的交際花,也敢擺譜?”杜月笙一聽金石心居然也說有急事不來,一張臉拉了老長。
黃金榮顯出前輩的姿態教誨他說:“月笙,我看你是當局者迷,著了金石心的迷了。師父提醒你,金石心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才來上海幾天工夫,就把王亞樵迷得神魂顛倒,而且,她跟戴雨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