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很多次了,京劇是中國的國粹,你如果是學者,我很讚成你研究。可時代的需要,讓你成了大日本軍官,就肩負為天皇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神聖職責。所以,我還要提醒你,不要迷戀中國京劇,多研究軍事。”在重光葵心裏,希望兒子能夠在軍事上給家族增添輝煌。
重光邊渡卻語出驚人:“父親,記得中國政治家有一句名言:‘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我因此想到,當中國歸入大日本版圖的時候,就需要利用中國的傳統文化,才能統治中國。我們作為中國的統治者,如果了解京劇,豈不令人可笑?”
“你能這樣想,我為你高興。去吧。”重光葵臉上終於換上驕傲的笑容,朝兒子揮揮手。
重光邊渡洋洋自得走出領事館,在外麵焦急等待的漢奸馮英立刻屁顛顛跑過去迎接。他洋洋自得地向馮英展示身上的裝束:“馮先生,你看看,我像不像你們中國的闊少?”
“邊渡先生,我怎麼看,你都不像闊少。”馮英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使勁搖頭,直到重光邊渡露出惱怒,才笑眯眯說出謎底:“在我看來,你簡直就是我們中國的宣統皇帝——現在滿洲國的康德皇上!”
“說得好!說得妙!”重光邊渡頓時眉開眼笑,“我們就是你們中國人的皇帝!”
馮英也眉開眼笑,跟在重光邊渡屁股後麵,大搖大擺走向上海京劇院。鄭抱真和孫鳳鳴從兩邊走出來,不遠不近跟在他們後麵,直到看著他們走進去,才朝守候在劇院門口的手下發出暗號。
“鳳鳴,你可得施展功夫,把他迷得神魂顛倒,我才好下手啊。”鄭抱真衝他擠眉弄眼。孫鳳鳴故意扭扭腰肢,走進劇院旁邊一間小屋,精心進行化妝。
兩個小時過去,劇院的觀眾開始走出,重光邊渡和馮英兩人談笑風生走出來。幾聲尖利的呼哨聲中,小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明眸皓齒的妙齡女郎款款走出,扭動的腰肢柔若無骨,跟在後麵的一看就知道是陪伴女。這年頭,到劇院門口招徠生意的女子不少,可像這麼驚豔的姑娘還真不多。很快,她們身邊就圍滿了不三不四的街頭地痞。
“瞎了你們的狗眼,滾一邊去!”馮英看到重光邊渡兩眼爍亮,搶過去對那些地痞高聲嗬斥。
那些地痞認出他是張嘯林的門徒,隻得含怒而散。重光邊渡繞著精心化妝了的孫鳳鳴轉了兩個圈子,顯出內行的口氣調笑:“是別人是用過的次品,還是沒開苞的上品?”
“少爺,您是行家,真要是別人用過的次品,我包賠您一千大洋!”鄭抱真捏著嗓子吹開了。
孫鳳鳴趁機挽住他的胳膊,嬌笑說:“公子,我是東北大學的學生,不會辱沒你高貴的身份吧?”
重光邊渡頓時心癢難熬,伸手撫摩她高聳的胸部。就在此時,隻覺得手腕一麻渾身無力。鄭抱真抖開一個麻袋當頭罩下,兩人身手敏捷,將他塞進一輛開來的小轎車。
這一切如同電光石火,馮英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眼前的美女連同重光邊渡,已經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之中。他兩腿一軟跌坐在地,才意識到日本公使大人的大少爺遭到了綁架,連滾帶爬朝領事館跑去。
重光葵得到兒子被綁架的消息,立刻打電話叫丁香豔過來商量。丁香豔懷著小心前來,憑著敏銳的職業本能,察覺重光葵拖著瘸腿在房間裏來回走動,在竭力維持大人物臨變不驚的風度,可惜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卻表明其實心裏焦急。
看到她進來,重光葵盡力鎮定地說:“邊渡年輕氣盛,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丁小姐,你是帝國櫻花,分析分析看,會是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
“公使大人,屬下認為,共產黨不會這麼幹,很可能是王亞樵手下幹的。”丁香豔鞠躬之後,顯出胸有成竹的神情,“目的也很明確,就是綁架了邊渡少佐,迫使我們跟他交換江山。”
重光葵剛剛搖頭表示懷疑,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驟然響起。丁香豔看到重光葵遲遲不接,隻得自作主張拿過話筒,恭恭敬敬遞給他。重光葵剛剛接過來,裏麵就傳出一個洪亮的男音:“公使先生,我就是王亞樵。我正式通知你,你的邊渡少爺在我們手裏。煩請轉告丁小姐,明天上午8點,請她帶著江山先生,到霞飛路跟我們交換邊渡少爺。我的期限,也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