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克之聽了,沉吟半晌才說:“九哥處處替朋友著想,小弟十分感動。小弟的確思慮不周,可良機千載難逢,失去了就不會再回來,還是進一步考慮吧。”
“不用考慮了!”王亞樵說得斬釘截鐵,“任你怎麼考慮,都不能周全葛洪亮總督、勃郎處長和李主席,我隻能放棄這個機會。”
鄭抱真知道萬難兩全,王亞樵決心一定,任何人休想改變,賭氣說:“九哥,你義薄雲天,讓小弟無話可說。可小弟就怕你講義氣,別人卻不跟你義氣,遲早會吃虧在義氣上!”
“我王亞樵仰頭不愧天,俯首不愧地。果如此,也無怨無悔!”王亞樵說得擲地有聲。
轉眼三天過去,到了1935年11月23日,戴笠頂住惡劣的環境,居然在拘留室裏鼾聲大作。沈醉手持港督批文,帶著賈金蘭和王魯翹等所有特務來到拘留所。
獄警將鐵門打開,賈金蘭哽咽著說:“老板,我們來接你了。”
戴笠悚然驚醒,一看到沈醉等手下,立刻恢複了昔日的威嚴,昂首挺胸走出拘留室。冷峻刻毒的目光在獄警中巡視,看到勃郎那個英國佬,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奇恥大辱!”
賈金蘭恭恭敬敬打開車門,載著他回到軒尼詩道杜公館。沈醉和王魯翹早有思想準備,垂著手一言不發。
戴笠自然不願說自己在拘留室裏麵受過的苦楚,陰沉的目光在他們臉上緩緩移動,好半天才說:“你們說說,王亞樵分明是煮熟了的鴨子,怎麼就讓他飛走了呢?香港也就巴掌大的地方,他究竟藏在哪裏?”
“報告老板,香港是英國人的地盤,我們好比盲人摸象,處處被動。”沈醉盡量強調理由,“本來劉先生看清了王亞樵下午還在李濟深家裏,無奈他機警狡詐,傍晚就離開,大家已經盡力了。”
劉一純連忙說:“戴老板,這事都怪我大意了。滿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晚上就能褲襠裏抓雞巴——手到便拿,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還是被他識破溜走了。現在,我都不敢回去見杜先生了。”
“劉先生,多虧你發現王亞樵的線索,戴某感激不盡!”戴笠不能得罪他,趕緊給他陪笑臉,“杜先生把香港的事情交給你,戴某還要仰仗你哪!我相信,隻要是好貓就能逮住老鼠,有你劉先生鼎力相助,一定能早日將王亞樵緝拿歸案!”
劉一純被他灌了一碗米湯,興奮得滿臉通紅:“多謝戴老板誇獎!不是我吹牛,隻要王亞樵還留在香港,我一定能再找到他的巢穴!”
戴笠的米湯收到了效果,又轉過身來給沈醉打氣:“別這麼哭喪著臉,好好振作精神!校長高瞻遠矚,知道我們在英國佬地盤上的難處,已經和香港政府疏通了。英國佬還要仰仗我們校長維護在華利益,答應幫助我們抓捕王亞樵,今後的工作會容易開展多啦!”
此話一出,所有的臉上都顯出振奮。王魯翹摩拳擦掌地說:“他娘的!有了英國人協助,就不怕他王亞樵能鑽天入地!老板,有你坐鎮指揮,我們一定能活捉王亞樵!”
“什麼都依賴我,還要你們這些人幹嗎?”戴笠狠狠瞪他一眼,馬臉拉長了三寸,“校長日理萬機,正等著我回去。再說呢,我不願跟勃郎那個英國佬打交道,這事就交給沈科長了。”
“卑職遵命!”沈醉連忙答應。他心裏明白,老板被勃郎關進拘留室,這是奇恥大辱,當然不願留下。再說,有了英國人協助就成功了大半,自己也巴不得獨自立功。
第二天,戴笠就乘飛機離開了香港。華克之得到消息,便跟鄭抱真回到住處,王亞樵正在練功。
“九哥,戴笠找不到我們,又回內地去了,將沈醉他們留在香港。”
王亞樵停止了練功,拿過毛巾擦擦汗水,一邊說:“也好。他這條毒蛇到了內地,一定會咬人。看來,上海的會館兄弟們還會受難。你們想想看,我們該怎麼應對?”
“小弟估計,戴笠一到香港就被關押,一定會想到內部泄密進行清查。他向來秉承蔣介石‘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走一個’的惡毒,我擔心他會對立奎婉君下手。”華克之隱隱為楚紅麗憂慮。
王亞樵點點頭:“克之,形勢嚴峻,我們要作好北上的準備。你盡快回上海去聚集忠誠精幹,告訴立奎和婉君提高警惕。如果有條件,不妨跟我們一起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