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戲班,居然和帝國二十餘年的宿敵扯上關係,而且是“異界入口”這種聽起來就舉足輕重的環節,這讓江成有些難以想象。
“莫非有黑淵武士通過那棟小樓裏的入口來到人間,然後殺人放火?不對啊,那場火災還不清楚,但暗算我們的人都是些普通的帝國人,背後還有修行者。”江成問道,下意識的不願意相信這個推測。他所接觸的黑淵人隻有海熊父子,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個半。但相對於大理人,甚至相對於已經慢慢和解的馬將軍,他都更願意信任那對父子。
武定侯微微一笑,搖頭道:“當然不是。入口隻是個說法而已,能進未必就能出。其實與其說是入口,不如說是一種手段,或者幹脆就是一種秘術或是法訣。所以,無論黑淵武士是怎樣潛入的,但肯定和我那位朋友沒有任何關係,因此與那棟小樓也便扯不上關係,所以十年前,清河把那棟小樓送人,我也隻是生氣他敗家。”說著,瞪了王清河一眼。
“作為帝國機密,這些內情我知道,清河也知道,別人卻不知道。所以關於黑淵入口的傳言一出,擁有那棟小樓的楓葉班立刻就被推到了風頭浪尖,無數勢力或明或暗的投以關注。就像一個孩子扛著一把鋒利的大刀,遲早是會傷到自己的。”
江成不太明白,追問道:“我不太懂,就算是真的有黑淵入口,這也應該算是帝國的軍政大事,由朝廷出麵的話,楓葉班肯定隻能奉命交出小樓,為何會鬧出這麼多事情?”
武定侯苦笑道:“這就是政治了。二十多年過去,黑淵仍舊是個未知的存在。對於未知,人們總是有著不同的看法。有人看到黑淵武士的殘暴,感覺到了生存的危險,於是把剿滅黑淵武士甚至毀掉整個黑淵為己任,這是主戰派。對於他們來說,黑淵入口就是旗幟,就是戰場。
“進入大陸的僅僅是很少的黑淵武士,已經是讓帝國損失慘重,大理甚至險些滅國,如果整整一界都是這種武士,哪怕隻有帝國人口的十之一二,帝國都無法與之抗衡。於是有人擔心黑淵的強大,主張避其鋒芒。這類人又分為兩種,有的試圖對黑淵釋放善意,爭取成為友邦,這是主和派。有的則覺得,既然是異界,那麼隻要想辦法毀掉所有的出入口,兩邊無法來往,自然便天下太平,這是隔絕派。”
“更有甚者,有的人在帝國過得並不如意,這種外來勢力自然便成為遠交近攻的目標,他們希望通過黑淵在大陸的壯大謀求自己的地位和利益。為此,甚至不惜成為黑淵的引路人,這是投降派。”
王哲咬牙切齒的道:“還有這種人!這種人全部都該殺!”
武定侯笑道:“這種人自古有之,從來沒有絕滅過。就算現在帝國武力空前強大,如果願意隨時可以統一大陸,但還是會有人與陀國有些不清不楚的聯係。清河讓你查的那件符兵,不就牽涉到了很多人?”
王哲皺了皺眉,厭惡的道:“帝國就應該出重典,執行戰時法令,讓這些人嚐嚐剝皮淩遲的酷刑!”
江成就覺得一股冰冷的殺氣從王哲身上散出來,不自覺的離她遠了一點。
武定侯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一直過於激進,也不意外,耐心解釋道:“投降派都會隱藏起來,沒有人會公開主張投降,他們都會披著主和派甚至主戰派的外衣,你又如何分辨?何況,即使是投降派,也不全然是出於私心。”
王哲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道:“不是為了功名利祿還能是為了什麼?難道這種人還能是忠臣聖人?!”
武定侯臉色漸漸沉重,緩聲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戰爭全麵開啟,但帝國甚至整個大陸全部國家各族聯手,也根本無法與黑淵匹敵,那該如何?”
王哲柳眉揚起,昂然道:“自然是竭盡全力,拚死相搏!”
江成心想,你丫腦子進水了?明明說了不可匹敵,拚死也隻能真死啊!
果然,武定侯道:“如果拚死可以有希望,哪怕是萬中無一的希望,也自然該如你所說,盡力爭取。但問題就在於,我們對黑淵一無所知,也許,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那麼,拚死的結果就是滅國亡族。我們作為官員作為軍人,死則死矣,但為了我們自認為的義務和職責,讓整個帝國甚至全體人類陪葬,這是對還是錯?”
王哲張口結舌。她極不情願去想那種可能,但理智告訴她,無論她多麼排斥,在黑淵真正被了解之前,這種可能一直會存在。但她仍舊倔強的道:“即使亡族,大義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