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黃金榮急忙返回內及,發現保險箱被打開,!麵的道契、債券、鑽成都不見了。更令他魂飛魄散的是環隻大皮包也不其而飛。那裏麵裝有數不清的文件,如果把包裏的丈件奮開出來,昨擔他黃金榮身敗名裂,進整個上海在教年內也不得安寧。
話說杜月笙、張喃林在何公館硫通何豐林之後,回到法租界,張嘯林直去鏢女人,杜月笙州立即趕到金福裏,把顧嘉棠、江肇銘等手下骨於叫來,低聲吩咐道:“今晚上何豐林答應把黃老板送問共舞台,煩請各位立即分頭行動,辦一樁大事情——”
顧、江等千將仲長胖子齊聲問話:“什麼大事情?”
杜月笙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懷表看了一下。說:“現在才十二點,你們馬上去發布消息,說今晚九點鍾左右,共舞台門口有好戲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有人表示不明白,杜月笙道:“你們先下去辦事,到時候自然會明白。快下去吧!”
眾人隻好下去照辦。
果然,從傍晚開始,共舞台門口就開始聚集著人,三教九流的人物連同數以千計的市民們越聚越多,把這裏圍得水泄不通。
大家來到這裏,並沒有發現什麼熱鬧,正疑惑間,杜月笙又不失時機地派人散播何豐林將押來黃金榮的消息。所有的人平時隻見過黃金榮前呼後擁、趾高氣揚的樣子,現在要看他的下馬威,興趣立即高漲。
到了八點鍾,仍不見動靜,杜月笙擔心有異,馬上派馬世奇去龍華何公館打聽。
一會,馬世奇氣嘴籲籲地回來報告:“月笙哥,黃老板本來早就該放回來了,是盧筱嘉阻了。”
杜月笙吃了一驚,如果黃金榮今晚不能回來,他的計劃就會落空,而明天,就不會有這麼多人來看熱鬧,急道:“這、這如何是好?”
馬世奇咄過氣來。又道:“不過,何豐林後來又抬出盧永樣來,說放黃老板是盧大帥特許的,盧筱嘉才不再說話。現在,車子可能就要來了。”
杜月笙鬆了口氣,也就在這時,一輛大汽車開著大燈從南而來,走近後,人們也看清楚了,車上站立著十兒條大漢,一個個凶神惡煞,趾高氣揚。
車子減緩了速度,在人群的夾擁下開到了共舞台門口。停穩後,黃金榮被兩條大漢押著下車,他穿的仍是被捉時的那套衣服,此時已變得又臭又髒。數千名三教九流、十分熟悉黃金榮的市民,在他們的印象裏,黃金榮以前出場,都是昂首闊步,目無餘子,眼睛像是長在額頭上;現在卻是鴦拉著腦袋,目光呆滯,腳步浮浮,尚未走幾步,象白漢從駕駛室裏伸出頭來對他喝道:“以後見到盧公子你最好避開走!”
但黃金榮已經麻木,他一聲不吭,隻覺眼前發黑,腦子一片空白,當押他的何公館車開走了他仍不知道,呆呆地站著,雙腿打顫,以前不可一世的威風蕩然無存;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幾年。
直到何公館的汽車開走後,杜月笙才急步走上來,拉著黃金榮的手動情地說:“黃老板,你、你受委屈了,我們回去吧!”轉頭向擁過來圍觀的人群大聲喝叫,“讓開!讓開!”
人們讓出一條路,顧嘉棠、江肇銘等手下也在動手把介群攀無這是杜月笙事前吩咐好的。他要顧嘉棠等人暗暗把消息散布出去,讓喜歡湊熱鬧的上海市民來圍看,這樣,一可以讓黃金榮在大眾麵前大跌威信,二可以讓黃金榮感激自己親自來“護駕”。
杜月笙將黃金榮扶上車,因人多,司機不停地掀喇叭,很緩慢地向西開去。這時,杜月笙才注意看黃金榮,這個以前不可一世的肥胖子,已瘦了幾圈,一身髒衣服矣氣熏天,神情痿靡,目光呆滯。
這一次,他的麵子算丟到家了。那天,不知有多少人親眼看見他被何豐林的手下用槍指著,提著衣領走出共舞台,像條狗一樣;現在,又有更多的人看見他被何公館的打手押下汽車。往日的多少威勢,刹時間付諸東流,露出了原形來。
車子到了同孚裏,杜月笙安慰道:“黃老板,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別去想。我們—到家了。”
車停穩後,黃金榮才輕輕地幹咳一聲,睜開眼見了杜月笙,說出了第,句話:“月笙啊,這幾天,我像過了一生……”
“就當是一場惡夢吧。”杜月笙蘭扶著他,大門口,林桂生也迎了過來,喻著淚水說:“金榮,為一個女人弄成這樣子,你又何苦,今後可要收心啊!”
黃金榮與林桂生見麵,本來期待她能說幾個安慰體貼的話,沒想到開口就揭短,心中已有幾分不悅。
林桂生似乎也察著出了,拉著他的手:“金榮,俗話說,良藥苦口利於身,忠言逆耳便於行,這種時候也隻有我做妻子的真心愛護你,才說出這樣的話來。”
黃金榮此刻並不理會,他感到最迫切的是先痛痛快快地洗一個澡,換上幹淨的衣服,再吃一頓好酒飯,然後靜心養幾天。
把黃金榮送到黃公館大廳,杜月笙說:“黃老板好心靜養,這裏有師娘照看,我們都很放心,月笙告退。”
林桂生還有很多規勸丈夫的話,也不挽留。杜月笙走出黃公館,徑回金福裏,走到門口,馬世奇攔住他察告道:“月笙哥,露老板來過幾次電話,今晚上要你一定去一趟。”未了又補充道,“她說,她還在那家旅店包房等你。”
“知道了。”杜月笙答應著,回到公司辦公室,換了一套衣服,領上幾個貼身親隨乘坐黃包車就往黃金榮“金屋藏嬌”的地方走。
在那間旅店的包房裏,露蘭春一眼見了他,就迎上來:“月笙哥,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杜月笙待親隨把門關上,才說道:“阿蘭,黃金榮已經出來了,你不怕他來找你?”
“找我?”露蘭春冷笑道,“他那副樣子敢來見我?你們男人在女人麵前誰不把麵子看得比命還重!這兩天他是不會找我的,有林桂生那個黃臉婆守在他身邊。”
“這個不一定。”杜月笙說,“男人不管什麼時候都希望他愛的女人在身邊。不過,今晚大可放心,林桂生確實不會放他,至於明天,你可得當心。對了,那麼急找我幹嗎?”
露蘭春神情嚴肅起來:“月笙哥,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不知你對我的下一步準備做何種安排。”
“你自己的打算呢?”
“我想嫁給你!”露蘭春動情地抓住他的雙手。
杜月笙也目光炯炯地盯著露蘭春,兩片嘴唇蠕動著,半晌才說道:“阿蘭,我內心也巴不得和你做長久夫妻,可事實上……”
“事實上怎麼了?”露蘭春急切地搖著他的手。
在對方逼問下,杜月笙把頭偏向一邊:“事實上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你、你說什麼?”露蘭春極震驚地說,“想不到,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嗚——”
“阿蘭,別這樣,你聽我解釋。我喜歡你是真心的,如果我們中間不夾著一個黃金榮,我一定會娶你。你恨黃金榮,要想甩他,我才用此計謀。如果這個時候我和你的關係公開,我們豈不成了一對背叛師父的奸夫淫婦,遭世人唾罵?”
露蘭春很快也明白他們不能成為夫妻,不再哭了,望著杜月笙:“月笙哥,你現在又不能娶我,你說,黃金榮會放我一條生路嗎?”
杜月笙仰起頭歎道:“我也是男人,因此也最理解黃金榮,如今你在他心目中已成了金枝玉葉,他不會放你的。”
“那……我該怎麼辦?”
杜月笙思索片刻道:“萬一他不肯放你,你就堅持要名份,那時,林桂生自然會向他施加壓力。我了解林桂生,她寧肯離婚,也不會與另一個女人分享丈夫。”
“如果麻皮非要一意孤行呢?”
“他如果真要這般色迷心竅,到時候我再教你一招!”杜月笙說著,將露蘭春樓在懷裏,兩人一番溫存。
雲雨過後,露蘭春突然仰起臉問道:“月笙哥,你又不能娶我,我自然也不可能做你一輩子暗路妻子,如果我去找別人,你有沒有意見?”
“你已經有了?”
露蘭春搖頭:“我愛的是你,當然還沒有,不過,確實有一個不錯的男人在追我。”
杜月笙心中雖難免有醋意,但還是大度地說:“如果有人真心愛你,我不會有意見。因為我真心愛你,當然希望你幸福。否則,這種愛就是假的。阿蘭,能不能告訴我,他是誰?”
露蘭春狡黠地說:“暫時保密,到時候定會讓你知道。”
杜月笙咽了咽口水,不再追問。
露蘭春眨著一對美麗的大眼晴,流露出幾份傷心的樣子說:“我真擔心麻皮這次栽了之後,仍不死心地纏我。月笙哥,你答應過我的,到時一定要幫我。”
杜月笙認真地點點頭。
再說黃金榮回到黃公館後,像突然老了十幾歲一樣,麵對妻子的勸告、嘮叨,他很煩,不願多聽。
林桂生見他不願聽,心中哀歎,待他洗澡更衣畢,小翠呈上酒菜,她在一旁陪伴說:“金榮,你這次得以出來,幸虧月笙和張嘯林全力相救,要不,不知道博肇勁寸候才能出來。”
黃金榮品嚐著美味佳肴,點頭道:“我知道了,待我養足精神再感謝他們。還有,你有什麼話也先存著,過幾天再和我嘮叨吧。”
林桂生轉彎抹角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規勸,見丈夫已經識穿了自己,幹脆明著說:“這次若不是月笙和嘯林,說不定你死在裏頭也不一定。吃了這麼多苦,你應該認真反思,是誰讓你吃苦?如果沒有那個唱戲的淫婦,你堂堂一個大亨,在上海灘一跺腳地動的人,怎會落到當眾出羞的下場。你現在想想,如果再出去,還有沒有從前的威風?這都是女人害你的呀!”
黃金榮酒醉飯飽後,一想起露蘭春就全身酥軟,對土牢中的受苦忘得一幹二淨。次日,他再也抑製不住了,借口去外麵療養,瞞過林桂生,和露蘭春整日泡在一起。
有美女在身邊,黃金榮的心身格外歡暢,精神也恢複得很快。一個念頭在心中閃出。
到了第十天,黃金榮感到憋得快要爆炸了,最後下定決心,令程聞把杜月笙和張嘯林叫到黃公館。
杜、張二人不知何事,匆匆趕至,黃金榮望著他們說:“前一段你們為了救我,出了不少力。我無以為報。前些時候我在華格桌路造了兩幢房子,都是三間兩進,前一進是中式二層石庫門樓房,後一進是西式三間三層樓洋房。”轉對程聞,“程管家,你把西邊216號樓的鑰匙給月笙,東邊的212號給嘯林。”
杜月笙正要客氣,張嘯林搶先道:“黃老板真是太客氣,我和月笙謝謝您老的厚意!”
黃金榮擺著手道:“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我有這麼多住房,足夠了,權當是我特地為你們造的。月笙,我有點私事和你商量,你別急著走。”
張嘯林一陣尷尬,隻好早早退下。
張嘯林走後,黃金榮把杜月笙叫到後山的內室,師徒坐定,先自歎道:“人生苦短,月笙,我突然發現活著沒意思透了,回想起從前所作所為,都感到可笑。”
杜月笙望著他,不語。
黃金榮又長長地歎了口氣:“幸好上帝還憐憫我們,在世界上造了男人和女人。”
杜月笙聽出了一點頭緒,仍然不語。
“可不是。”黃金榮又道,“如果我不是個會想女人的男人,活著是多麼乏味,簡直和山上的草木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