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阿奎用手電筒照著棺材說。
在電筒光的照射下,刷著黑漆的棺木裏麵,竟然躺著一些用碎布包裹好的木頭。阿奎一邊用匕首刺著木頭,一邊抽著煙,“人都沒有,好端端的,浪費棺材。”
李元斌看了看我,嘿嘿一笑,“牧哥,以後咱們要是沒錢,混不下去了,就到這兒來偷棺材出去賣,怎麼樣?”
“沒出息!”我說著,就用手示意阿奎,把棺材蓋重新弄好。至於被李元斌用鐮刀割斷的篾圈,暫時也管不了了。把棺材蓋抬上去合好,我和阿奎就帶著李元斌飛快地從陰森的杉樹林中跑出來,然後順著一路往下的彎曲小路,回到首烏村來。
回到老頭的家中,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鍾了。大家當晚也沒多說,一是怕吵醒老人,二是很多話,在那兒也不方便說。夜裏快要睡下時,阿奎有些不放心,拿著電筒出去看了看,見門前竹林邊的車子還在,才回來安心睡覺。
第二天早晨,老頭要留我們在他家吃午飯。我們一再道謝,最後才擺脫老人的糾纏,開著車子離開首烏村。
在車上,我有些難受。阿奎問我想什麼,我告訴他說:“老人真可憐。你看,那老伯,這樣糾纏我們,要留我們下來,為的什麼,還不是希望有個人陪著他。”
阿奎繼續開車,“老弟,你怎麼看?”
我知道阿奎是問我什麼,“屍體被轉移了,自然是九頭鳥幹的。如果是正常的礦難,屍體是不會被人盜走的,現在,這一點咱們已經弄清楚了。接下來,咱們就是想辦法,去喀呐礦山,把九頭鳥為什麼要盜走礦工屍體,和礦工死亡的真正原因弄清楚。”
正說著,前麵的鄉間車路上,幾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子正在打架。本來就不寬的車路被這五六個小家夥一占,車子根本就無法通過。
阿奎把車停下,從窗子中把頭伸出去喊:“喂!喂!讓開……”
小孩根本就不顧阿奎的叱喝聲,四五個按著一個打。李元斌見了,推開車門出去,走到一群小孩中,將大一點的小孩用手一提,擰在一邊,“打什麼打?想死啊!沒看到車來了?”
幾個小孩站起來,一個長相秀氣的男孩看著李元斌。
李元斌也看著他,“看什麼看?沒見過記者啊?”
他的話音剛落,旁邊一位小孩已經從水溝裏撈了把稀泥巴啪的一聲摔在了李元斌臉上。李元斌眯著眼睛,掏出紙使勁往臉上擦。見是這樣,我和阿奎趕緊下車,“你爸是誰?敢這麼囂張?”阿奎氣不打一處來。
扔稀泥巴的男孩一臉的傲慢,“我爸是楚留天,你這些記者,我見一次打一次!”
這時,李元斌把臉上的稀泥巴擦幹淨了,過去就給了小孩一耳光,“你娘的!”
幾個小孩想要撲上來,這時其中一個小孩看到阿奎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於是悻悻地走了。幾人走出去差不多五十米的樣子,被打的小孩轉身指著李元斌,“穆河縣電視台,你給我走著瞧,我爸不會放過你們的……”
被打的小孩起來了,揉著眼睛。我過去問他,“小兄弟,剛才扔泥巴的人是誰?他們為什麼要打你?”
小孩沉默一會才開口,“是楚留天的兒子。他爸是礦山老板,我哥前幾天跑了。他們說我哥不聽話。他外婆家是我們寨上的,他來這裏玩。小孩都不敢惹他。”
李元斌蹲在水溝邊洗臉,我和阿奎站在一邊等他。
“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阿奎說。
“我知道,馬上就走。”
李元斌洗好了臉,還在罵那些小孩,“無法無天,媽的,這樣的人長大了,簡直就是社會的敗類,人民的禍害。他爸是楚留天!是楚留香老子都不怕他……”
坐在車上,我安慰李元斌,“好了好了,小兒不知天病。不過咱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那小孩的話,已經告訴了我一些東西。見記者一次打一次,他是受誰的影響?看來,喀呐礦山對記者並不友善。咱們得盡快離開首烏鎮,然後,你把車開到山口一個隱秘的村寨等我們,我和奎哥去礦山。”
“為什麼要讓我開車出去等你們?”李元斌有些不情願。
阿奎說:“這不危險嘛,小孩拿稀泥巴都可以敷你,要是子彈,或者刀子,你怎麼辦?你還小,主任這是在照顧你。你死了,沈曉楠怎麼辦?”
阿奎的最後一句話,李元斌是聽進去了,於是什麼也沒有說。
車子剛離開首烏鎮半個小時,準備開往另外一個山溝時,前麵忽然來了三輛別克車,正朝我和阿奎所在的這條公路開過來。還好公路不好,車速並不是很快。不然,我們的車子,早被堵在山溝裏了。
阿奎冷吭一聲,“馬拉巴子,來得挺快的啊?”說完,把車朝另外一條山道開去。結果正如我所料,幾輛別克車竟然真的追上來了。看得出來,一定是那小孩給他老子打電話了。早知道是這樣,就應該把小孩脖子上掛著的手機毀掉。
李元斌有些害怕了,“奎哥,不要緊吧?”
阿奎回答:“追他們是追不上咱們,隻怕……”
“隻怕什麼?”我問。
“隻怕他們有家夥。”
剛說完,耳邊啪的一聲脆響,我回頭一開,車後已經被擊穿一個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