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鬼火。”我小聲說:“一簇一簇的,飄來飄去。”
“不要緊。”馬道士接過來說:“它們沒什麼靈力的,頂多就是能發光,跟螢火蟲差不多。”
他們邁步向前走去,我有點害怕,便拽住了七叔的手。
他猛然回頭,反應很大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我:“你幹嘛?”
“七叔,我害怕。”
他動了動嘴唇,上麵的胡子一翹一翹的,像山羊。
他瞅了我半天,還是甩開我的手:“自己走,娘們嘰嘰的。”
他說完就轉身向前走去,他說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我本來就是女孩子。
我趕緊快走幾步追上他,他不讓我牽手,我就牽他的衣襟。
越往山上走,那些鬼火就越多,一叢一叢的,倒成了一幅很特別的風景。
但山上變冷了,我不禁縮了縮脖子。
馬道士從懷裏掏出一個圓圓的東西,還有一把長的很奇怪的尺子,自言自語的:“這裏陰氣變重了,估計很多小孩子的屍首都埋在這裏,讓我來找找。”
“你找個屁。”七叔提著我的衣領把我拽到馬道士麵前去:“這丫頭什麼都能看得見,你還用什麼羅盤和尋龍尺?”
“我把這茬給忘了。”馬道士彎下腰,指了指前方問我:“那裏有什麼?”
“一堆五顏六色的影子湊在一起。”我眯著眼睛看著前方說。
“五顏六色?哦。”馬道士了解地點點頭:“顏色不同是因為怨氣不同,黑色的怨氣最重,黑色的多不多?”
“多。”
馬道士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隻黑不溜秋的缽缽,又掏出一把小米放進了缽缽裏。
真不知道他這個黃不啦嘰的道士袍裏能藏的下多少東西。
倒有點像魔術師的燕尾服,什麼都能掏出來。
馬道士一邊撒小米一邊向前方走過去,那些小鬼一見地上的小米,立刻蜂擁而至,撿起地上的小米就往嘴裏塞。
七叔扯著我往前走,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七叔看了看我,又對馬道士說:“應該就是這了。”
“挖。”馬道士說。
他又不知道從來變出來兩把小鏟子,和七叔倆人哼哧哼哧地挖起來。
我站在他們身邊看著那些小鬼吃完了小米,它們舔舔嘴唇,意猶未盡地看著我們。
但馬道士在我們周圍用法器畫了一個圈,它們不敢進來。
我壯著膽子看它們,它們都是奇形怪狀的。
有的沒有腿,有的沒有胳膊,有的沒有頭發,是個大光頭。
我忍不住問七叔:“七叔七叔,為什麼它們長的很奇怪,沒胳膊沒腿的?”
“造孽啊。”馬道士一邊挖一邊說:“有的還沒成型,知道是個女娃就打掉了。”
“為什麼他們不要女娃?”
“為什麼你奶奶不要你?”馬道士挖的汗流浹背的。
七叔快速看他一眼,我頓了頓,揉揉鼻子:“奶奶不要我不是因為我是女娃,是因為我命硬,把家裏人都克死了。”
七叔悶悶地聽著,忽然粗暴地咕嚕了一句:“就屬你話多,你不是說做陰事的時候不要說話,小心陰氣鑽進鼻子裏?”
我這才發現,他們的鼻孔裏塞著兩個大蒜瓣。
本來我心裏有點點難過,但看他們這副樣子,卻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我這麼一笑,那些小鬼立刻感興趣地又向我們靠攏了一下,我趕緊捂住嘴,不敢發出聲音了。
“有了!”七叔忽然叫了一聲,我嚇了一跳,伸頭過去一看,隻見一個破被單裹著一個小小的東西。
馬道士膽子大,直接打開了。
我還想看看裏麵是什麼呢,七叔就捂住了我的眼睛。
“七叔,是什麼啊?”
“寶貝。”七叔粗聲粗氣的:“不該看的別看。”
但是,後麵的我還是看到了。
因為有的並沒有被東西包裹,就這麼直接埋進土裏,有的都成了白骨,有的則是一團虯結的幹屍。
不一會兒,他們就挖出了好多,一個小山頭全都是。
這次沒有七叔捂住我的眼睛我也不敢看了,那些小鬼們開始哭起來,嗡嗡嗡的哭聲響徹雲霄。
七叔他們挖了多久,小鬼們就哭了多久。
我困死了,哈欠打了一個又一個,馬道士立刻提醒我:“這個時候別犯困,你隻要一放鬆精神,就會有小鬼趁虛而入。”
聽到馬道士這麼說,我立刻閉嘴,連哈欠都不敢再打了。
“開壇吧,布個道場。”馬道士歎息著說:“死胎的精氣雖然弱,但是這麼多聚集在一起,怨氣衝天的,怪不得這裏寸草不生。”
七叔拽住我的胳膊,對馬道士說:“你開你的壇,我帶這丫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