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扭頭看看馬道士，可馬道士還是閉著眼睛念經。
接著，又是一個女人倒下來，咕咚，咕咚，就像是一個個大冬瓜倒在地上。
“再喝下去，你們要把她們給吸幹了！”我忍無可忍地大聲跟它們說。
有一隻小鬼，滿臉都是奶汁地抬頭看了我一眼，朝我咧咧嘴，又把頭埋下去了。
又是咕咚一聲，村長的兒媳婦也一個倒栽蔥倒在了地上。
柳莊的人都開始驚慌起來，村長的兒子暴跳如雷地爆發起來：“把這些小鬼都打的魂飛魄散，一個都不要留！”
馬道士沒有理他，仍然自顧自地念著超度咒。
倒下去的女人們越來越多，村長也急了，跳著腳道：“馬道長，快把這些東西給收了，快快快！”
村長越說，那些小鬼吸的就越凶，七叔也有點著急，對馬道士說：“現在這樣也不是辦法。”
“它們需要打個嗝，就能了卻心願了。”馬道士抬起頭，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
“它們不是喝了這麼久了？”
“它們其實喝的不是奶，吸的隻是精氣，所以永遠都不會打嗝。”
“那怎麼辦？”
“要麼把它們直接打的灰飛煙滅，要不然就隻能.……”馬道士說著說著就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他看我幹嘛，七叔皺了皺眉頭：“你又打什麼主意？”
“要不然就隻能讓小鬼們附身，讓它們借著人的身體喝個飽。”
“上身是很傷元氣的！”七叔下意識地將我拉到他身後：“你一個出家人，還出這種餿主意。”
“我隻是說出可能而已。”馬道士說。
但是他的眼睛還是在我的身上瞟來瞟去。
我不懂上身，就偷偷問七叔：“上身是什麼樣子的？會很疼嗎？”
“就是讓那些小鬼附在你的身上，控製你的身體，去做它們想做的事。”
“讓我去幫它們喝奶？”我總算是聽懂了。
七叔哼了一聲：“差不多就是那樣。”
我心裏有點害怕，想到這些青麵獠牙的小鬼就要控製我的身體，我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但是眼下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那些小鬼喝不到奶就沒辦法打嗝。
打不了嗝，它們就不會心甘情願地離開。
於是我心一橫，就對馬道士說：“我可以讓他們上身。”
馬道士的眼睛亮了亮，七叔立刻對我說：“你這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懂。”
我是什麼也不懂，可是，我咬著唇看著七叔，在黑夜裏，七叔的臉和臉上的胡子都是黑漆漆的，快連成了一片，就像是後山的板栗樹上結滿的板栗。
我揉揉鼻子說：“可是我想讓它們喝一次奶，嚐嚐喝奶的滋味。”
七叔忽然頓了一下，他擰著眉頭看著我，馬道士立刻說：“忍冬真是宅心仁厚呢，不錯，這個丫頭以後有前途。”
“你少來。”七叔白了他一眼。捏了捏我的肩頭：“這你可得想好了。”
“她是極陽之聲，不會傷身體的。”
馬道士揮了揮他手裏的那個長得像白頭發絲的東西，我已經知道那叫拂塵。
馬道士讓我盤腿坐下，然後一隻手掌貼著我的太陽穴，對我說：“忍東，你把你所有的意誌都放在你的前額，什麼都不要想，當你的意念是空的時候，那些小鬼才能附到你的身上。”
我緊緊閉著眼睛，什麼都不想，然後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再然後身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接著，一個冰冷的身體從我的天靈蓋像一根鋼釘一樣釘進來，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到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是躺在地上的，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七叔焦急的臉。
“忍冬，你醒了！”
我四下裏看看，我還莊口的打穀場上。
一個又一個的顏色各異的影子，從我的身上交迭地跳出去。
看來它們已經喝完奶了。
這時隻見一個站在我麵前的小鬼，摸著圓滾滾的肚皮，忽然張開嘴響亮地打了一聲嗝。
接著他身邊的其他小鬼也跟著接連打起嗝來，打嗝聲此起彼伏，在我聽來卻是最美的樂曲。
我高興的對馬道士和七叔說：“它們打嗝了！”
馬道士欣慰地點點頭，立刻坐在蒲團上念起經來。
那些小鬼心滿意足地轉過身，此時打穀場的盡頭出現了一條白茫茫的路，小鬼們排著隊魚貫而入。
這時村長的兒媳婦驚喜地叫出聲來：“我兒子屁股上的黑手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