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指了指那張床：“他就坐在床上。”
我話音剛落，唐大爺就激動地叫起來：“在那裏嗎，我兒子在那裏嗎？”
唐大爺向那張床急走幾步：“兒子，小勝，是你嗎？爸爸在這裏啊，小勝，你顯個靈給爸爸看看好不好？都怪爸爸當年把你們反鎖在家裏，小勝啊，爸爸對不起你啊。”
唐大爺哭著哭著就癱倒在地上，我和妮妮拉不動他就抬頭看向馬道士。
馬道士皺著眉頭瞅著唐大爺，沒有過去拉的意思。
“那鬼什麼樣的？”馬道士問我。
“全身都是灰灰的，臉，手，露出來的皮膚都是灰色的。”
“他兒子怎麼死的？”
“聽說是煤氣中毒。”
“煤氣中毒會全身發灰嗎？”馬道士問我，我怎麼知道？
我搖搖頭：“我不曉得。”
“你去跟他說話，問問他死了多久了，為什麼要留戀人間。”
“哦。”我向那個灰色的影子走過去，他已經轉過身來了，看著嚎啕大哭的唐大爺。
我還是看不清他的五官，也看不清他是不是十七八歲那麼大。
“你。”直接跟鬼對話，我心裏還是有點發怵，我舔了舔嘴唇：“我看的見你。”
“我知道。”他居然回答了，聲音很低沉：“在學校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看到我了。”
“你，你死了有多久了？”
“十一年。”他回答。
“那你為什麼要一直不去投胎？”
他看著我，從他溫和的眼神中我能感覺到，他不是一個壞鬼。
他正要開口，唐大爺忽然嚎了一嗓子：“兒子啊，小勝啊，我對不起你啊.……”
他這一嗓子太突然了，我差點沒被他嚇死。
唐大娘被他嚇醒了，蜷縮在床上，嗚嗚嗚地哭起來。
唐大爺趕緊過去，拉著她的手抖抖索索地說：“老婆子，我們的兒子在那邊，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了。”
也不知道唐大娘聽懂了沒有，低著頭縮在唐大爺的身邊。
那個鬼就站在床邊一直看著他們，我能看出來他對唐大爺很有感情。
所以，他真的是唐大爺的兒子？
那他到現在不投胎也是正常。
“師父，求求你，讓我們見兒子一麵，我想跟他說說話。”唐大爺懇求著馬道士。
“沒有開天眼這種事情。”馬道士搖搖頭，居然拒絕了。
“可是。”我拉拉馬道士的衣襟：“眼睛上貼樟樹葉就能看得見。”
“就你能。”馬道士瞪我一眼，小聲說：“如果鬼不肯給人看到，貼什麼都不行。”
唐大爺撲通一聲又跪下了，最近他的膝蓋特別不值錢，看到馬道士就要跪下：“師父，求求你了，讓我們見見兒子吧，哪怕開這個天眼我能少活一年兩年的，我都願意，求求你了，我給你磕頭了.……”
唐大爺說著腦袋真的往地上磕去，馬道士嚇壞了，一個箭步踏過去要扶唐大爺。
剛好唐大爺抬了一下腦袋準備磕頭，馬道士又是低著頭的，然後兩個人的腦門咣的一下就撞在了一起。
“哎喲。”馬道士捂住腦袋，痛的又是跺腳又是罵娘：“你你你，你搞什麼？什麼開天眼，你說開就開？”
“師父，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跪著不起來。”
“那你就跪著吧！”馬道士氣的直揮袖子。
忽然，那個鬼說話了：“我，願意讓他見到我，然後我就轉世投胎去了，十二年一個輪回，我也該走了。”
我趕緊把那個鬼的話告訴馬道士，馬道士撚撚他的山羊胡子，眯著眼睛瞧瞧我：“鬼和人見麵，沒有這個先例啊。”
“我不就可以見鬼？”
“你是你，你跟一般人一樣？”馬道士瞪我一眼。
“馬道士。”一旁的妮妮插嘴：“你真沒有同情心，唐大爺都給你磕頭了你都不答應。”
馬道士揉著腦袋，老臉氣的黑紅黑紅的：“我還被他撞了一下呢，我讓他給我磕的？”
“馬道士，你就答應吧，唐大爺挺可憐的，他兒子都在他們身邊十一年了，你就讓他們見一下吧！”我也拉著馬道士的衣服幫唐大爺求情。
馬道士斜著眼睛看著我：“忍冬，老天給你一雙能看到鬼的眼睛，不是讓你當和事佬的。”
“什麼是和事佬？”
馬道士甩了甩手：“罷了罷了！”
他從布袋子裏掏出了一個小鐵盒子，打開後，裏麵的東西聞起來腥腥的。
“這個是牛眼淚，抹在眼皮上就能見到鬼了，不過時效隻有十分鍾。”馬道士用手指蘸了點牛眼淚抹在了唐大爺的眼皮上，又給唐大娘也抹了點，拉著我們退出了房間。
我們剛剛關上房門，就聽見唐大爺嚎啕了一聲：“我的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