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道士現在的狀態已經幾近癲狂，我歎了口氣：“馬道士，我叫你來是來解陣的，不是來布陣的。”
他已經套上道袍在泳池邊奔走，手中不停搖著鈴鐺：“天靈靈地靈靈，巨天猛獸，製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馬道士一手搖鈴，另一隻手拿著幡，道袍破破爛爛，胡須稀稀疏疏，飄蕩在空中，遊泳池的藍色的水光映著馬道士興奮到泛著紅光的臉頰，三分癡狂七分瘋癲。
“馬道士。”我迎著涼颼颼的秋風大聲喊：“這些水鬼是被樂怡捉過來的，它們快要被煉成丹了，我叫你來是救它們，不是收它們！”
馬道士正在奔走，聽到了我的話，忽然急刹車，眼睛瞪得像鈴鐺一樣看著我：“啥，解陣？”
“對，解陣，不知道是樂怡布的攝魂陣還是段關山布的，我不會解。”
馬道士在泳池的四個角落裏瞅了瞅：“唔，的確是攝魂陣，應該不是那個道士布的，這個陣氣弱的很，這麼好解你居然不會？”
馬道士連連搖頭歎氣：“早就跟你說，好好跟我學道法，你有靈性有悟性，心也善，適合學道法，你不信，現在可好，一個這麼簡單的陣都不會解。”
馬道士絮絮叨叨，比才嬸還要羅嗦。
“馬道士，你快點教我解吧！”
馬道士撚撚胡子：“這些鬼都是樂怡在哪抓的？”
“學校和學校四周。”
“你看他這個房子，和你們學校的方位是坐東向西，八個家宅方位分別對應八種卦象，即震、離、兌、坎、巽、坤、乾、艮。一個家宅的坐向決定該家宅究竟屬什麼卦。東方屬震、南方屬離、西方屬兌、北方屬坎、東南方屬巽、西南方屬坤、西北方屬乾、東北方屬艮。”
馬道士說的我稀裏糊塗的，我摸摸腦袋：“馬道士，我現在又不學風水。”
“別著急，你看他這個屋子，坐東向西，在卦象上屬震和兌，這個陣是在卦象上反著來的，所以攝魂咒的咒語反過來念，就是解陣咒。”
哦，原來是這樣，解咒還得結合風水方位，沒想到學問這麼深，我還以為隻要背一背各種咒語就行了。
我和馬道士席地而坐，反著念起攝魂咒。
“使東即東，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從吾封侯，不從吾令者斬首！急急如律令！”
我閉著眼睛聽見泳池裏嘩啦啦的水聲，那些水鬼在水下不安地遊動著。
“忍冬。”馬道士低聲說：“攝魂咒已解，你去揭掉那些符咒！”
“哦。”我爬起來跑到泳池邊，把定住四個拐角的符咒給撕掉。
當我撕掉最後一個的時候，水麵上仿佛有一個隱形的蓋子猛然間碎掉了，那些魂魄迫不及待地從水裏麵鑽出來，水滴滴濕淋淋地在泳池邊烏泱烏泱站了好幾排。
我一瞧，真是什麼樣子的水鬼都有。
有的泡了很久，臉都泡浮囊了，有的腦袋憋的很大，身子很小，像個大頭針，有的渾身淤泥，隻能看到兩個黑白分明的眼睛。
馬道士瞪著牛眼稀奇地看了好半天：“我還真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多水鬼，段關山收這些小鬼來幹什麼？”
“煉丹。”我說。
“哦，昨天我看到他的屋子上空是紫氣，估計最近他的氣很弱，需要精元來煉丹，他真是歹毒啊，做這種事情也不怕死了不得超生。”
馬道士對他們說：“得了，你們先去前麵亂墳場，我把你們超度了。”
那些水鬼哭哭啼啼地跟我們鞠了個躬，一散而去。
隻有小紅襖和小球沒走，小紅襖走過來牽著我的手脆生生地說：“謝謝你，忍冬姐姐。”
“汪汪汪……”小球圍著我直撒歡。
還有那頭叫驢，估計是向我們表示感謝，但它的驢叫聲實在是吵人的很。
圓滾滾馱著我們去亂墳場，那些水鬼已經到了。
馬道士開了天眼，都能看到那些鬼，他一個個問過去：“長發鬼，你死了多久？”
“三年。”
“為什麼不投胎？”
“何必害人？”長發鬼歎口氣：“我是自殺，已經害己了，何必再害別人？”
馬道士點點頭：“你心眼還算不壞，那你呢？”
他又指指全身都是泥的：“你是咋死的？”
“俺們村發大水。”那人抓抓腦袋說：“俺過獨木橋，走到中間橋斷了，俺就掉進水裏了。”
“死了這麼久都不找替身，嗯，你們都是好鬼，本道士今晚就算累死，我都要把你們好好超度，送你們去投胎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