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季忍冬?”趙老師彎腰看看我:“你剛才說的是真話嗎?”
“當然了。”
“既然說的是真話,你怕老師去段樂怡家家訪幹什麼呢?”
“我不怕。”哎呀,我要怎麼跟老師解釋?
“既然不怕,那你就等著老師的家訪結果,老師也會去你家家訪的,就這樣吧。”老師不由分說地轉身走了。
我看著老師的背影真發愁啊,小七跑過來問我:“怎麼樣,老師說了什麼?”
“她晚上非得去家訪不可。”
“要不然,我們晚上也跟著一起去吧,萬一有什麼危險。”
“嗯。”我點點頭。
老師也沒說幾點去段樂怡家,放學後我們匆匆忙忙跑回家,準備吃完晚飯就去樂怡家守著。
妮妮奇怪地看著我們:“你們幹嘛吃的這麼快?不怕噎死嗎?”
“妮妮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小七笑著摸摸她的腦袋:“你晚上和我們一起保護趙老師。”
“為什麼要保護趙老師,她那麼胖,不用我保護。”
“那你去不去呢?”
“去就去。”妮妮大口啃著雞腿:“反正我也沒事。”
正說著,賈木匠風風火火地從外麵進來,一進門就嚷嚷:“馬道士那牛鼻子老道呢?”
“馬道士剛出去了。”我說。
“哎呀,用得著他的時候他倒不在,真掉鏈子。”賈木匠直跺腳,忽然他眼睛亮了亮,一手抓住我一手抓住小七:“你倆也行。”
他拽住我們就往外跑,我手裏端著碗,小七的手裏還捏著筷子呢!
“賈木匠,你拉我們去哪裏啊!”
“那個劉老板你們還記得嗎?”
“哦,他爹是個老水鬼,差點害死你!”我當然記得了。
“是啊,劉老板他爹又弄死了兩個人。”
“他怎麼還沒去投胎?”我回頭問小七。
小七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別說了,”賈木匠把我們往他三輪車裏一塞:“這老鬼太邪門了,一定得把他收了才行,本來劉老板那個混蛋我真懶得理他,但是活人是無辜的啊。”
賈木匠跳上車,蹬得飛快。
我和小七相互看看,我們晚上還要去樂怡家呢!
哎,不過眼下也沒辦法,馬道士不在,我們隻能硬著頭皮上。
我一回頭,看到妮妮跟在後麵追,我跟她大喊:“妮妮,回去把馬道士的布袋子拿出來!掛在衣架上的布袋子!”
賈木匠把車子的輪胎蹬得像風火輪,到了劉老板家,他拽著我們就往裏麵跑。
一進劉老板家的花園大門,一股濕濕的陰氣朝我們迎麵撲來。
賈木匠打了個噴嚏,又打了個冷戰,抱緊了雙臂小聲說:“陰風陣陣的,這老頭怨氣怪大,他都害死兩條人命了,還有個屁怨氣?”
“他怎麼沒走呢?”小七緊鎖著眉頭嘀咕。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沒走,但我知道他就在這裏。
忽然起風了,風裏麵裹著濕乎乎的氣息,一伸手似乎都能摸到水珠。
越往裏麵走,接近那個噴水池,陰氣越重。
不遠處的草地上放著兩具屍體,蓋著白布,孤零零地躺在那裏。
這裏著實有點陰森恐怖,連家屬都不敢過來鬧。
隻有劉老板遠遠地站著,哭喪著一張臉,挺著胖乎乎圓鼓鼓的肚子,就像是懷裏揣了一個籃球。
他一看到我們來了,膽子壯了,就開始嚎喪:“我的個爹啊,你死了以後我可是沒虧待你啊,葬禮是最大規模的,還給你打了黃花梨的棺材,我都舍不得用來打家具啊,你可別折騰我了,我這點家底經不住賠啊!”
呸,人都死了,他還在擔心賠償的事情。
賈木匠翻了個白眼:“劉老板,我看就是你平時太摳唆太刻薄,所以你爹死了也讓你破破財!”
劉老板聽了,隻是耷拉著八字眉,若是以前早就暴跳如雷了,現在也沒了脾氣:“賈木匠,大師呢?”
“人不在。”賈木匠說。
“這可怎麼辦啊。”劉老板又要嚎喪,賈木匠又說:“先別嚎,我不是帶人來了嘛!”
劉老板瞧瞧我們:“倆小屁孩?這有啥用,我要的是大師,大師!”
“你爹就在你身後。”小七冷不丁說。
劉老板怪叫了一聲,往邊上一跳,扭到了自己的腳,倒在地上用手抱著腳,又號又叫:“我的媽呀,痛死我了。”
我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渾身都是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他看上去特別老,皺紋爬了滿臉,看不清楚五官,隻有無窮無盡的水從他的眉毛裏,眼睛裏,嘴巴裏,鼻孔裏,任何能出水的地方往下淌,稀裏嘩啦的很快地上都滿是水了。
劉老板號著號著忽然打了個哆嗦,他不號了,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們。
然後,水又從劉老板的眼睛裏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