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針消失,賈木匠出事。
現在青筋消失了,誰會出事?
我瘋了一樣一邊往小七的宿舍跑一邊給七叔打電話。
七叔接了,語氣驚訝:“怎麼了忍冬,這麼一大早的打電話來,發生了什麼?”
“七叔,你沒事嗎?”
“我有什麼事啊,你怎麼了啊忍冬?”
“那我師父和師叔呢?”
“他們在你師爺那裏,昨晚還打電話來,他們在閉關修煉。”
“真的嗎?”今天風大,我一邊跑一邊說話,一張嘴就喝了一嘴的風。
那些風在我的胸腔裏竄來竄去,竄的我滿胸腔都是涼意森森。
“我還騙你咋的?”
“七叔。”我跑著跑著停下來,因為我看到了小七正提著飯盒莫名其妙地站在樓下看著我:“七叔,我鼻梁上的青筋沒有了,上次就是因為我的懸針消失了賈叔才會出事,你一定要小心。”
“我沒事的忍冬,你放心。”
掛了七叔的電話,看到小七安然無恙的,我心裏也鬆了口氣。
“忍冬,大清早的你怎麼來了,家裏不會又出事了吧?”小七也緊張起來。
我搖搖頭:“沒有,隻是。”我指了指我的鼻梁:“你看,青筋消失了。”
他仔細看了看:“是啊,消失了,這應該是好事,可是.……”
我們都沉默了,消失是好事,隻怕又會轉移到別人身上。
我惴惴不安了一天,今天考試,我考的一團糟,馮老師把我叫進辦公室,連聲歎著氣說:“季忍冬,我知道你家最近接連出事,你要調整好你自己啊,不然學業就耽誤了,你成績那麼好,以後能上名牌大學的啊。”
“老師。”我認真地問她:“在生死麵前,這些重要嗎?”
老師被我問卡住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我走出老師辦公室,夕陽西下傍晚,小七在走廊盡頭等我,白色的校服上染了一層血紅的光暈。
我看到小七心髒就咚咚咚跳起來,我拔腳奔過去,被口水嗆到了,咳了半天。
“忍冬,我聯係不到我爸了,我想回家一趟。”
我的心頓時揪緊了,我一邊給七叔打電話一邊和小七往家裏趕。
七叔不在家裏,隻有我哥一個人。
屋裏空空落落,花園裏一片蕭條。
以往花園都是薇姨和師叔打理,現在薇姨不在了,野草也長出來了。
前幾日大風大雨,原本一樹的秋海棠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樹枝也折斷了,花圃裏的花都被連根拔起。
庭院雜草是敗運之相,我和小七站在屋門口,不知道何去何從。
我哥在我們身後說:“早上七叔去山上給孤魂野鬼燒紙,今天薇姨三七,應該過了忘川河了,七叔怕孤魂野鬼擋了薇姨的路,就去燒紙了。”
“哪座山?”
“好像是娘娘山。”
娘娘山還在東村那邊,我和小七去汽車站坐車去鳳凰鎮,又從鳳凰鎮轉車去東村。
兜兜轉轉一大圈,到了娘娘山已經是深夜了。
我們不停打七叔的電話他都沒接,不是關機,是不接。
如果關機可能是沒電了,可是不接電話,很可能出事了。
我們打著手電筒往山上爬,娘娘山出了名的邪祟眾多,在嫋嫋的霧氣中,林中偶爾閃過的鬼影,我們視而不見。
大汗淋漓地翻遍了整座山,也沒有看到七叔的影子。
在山頂的一片空地上,倒是發現了一堆燒過的煙灰留下的痕跡。
我用手摸了摸,早就涼了。
我和小七對視了一眼,黑夜裏我們都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
但是我心裏有預感,七叔這次凶多吉少。
我們在山上找了一圈又一圈,找的自己精疲力盡,實在是走不動了,我倚著一棵樹坐下來。
小七坐在另一棵樹下,汗水打濕了他的頭發,濕黏地粘在他的額頭上。
他蒼白的臉上掛著汗珠,在慘白的月光下,亮晶晶的一片。
我們誰都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歇夠了就起來繼續找,天漸漸亮了,我們從山上找到山腳下。
我和小七分工,他找東邊我找西邊,找到了就給對方打電話。
我一邊找一邊念三元懺,祈禱七叔安然無恙。
然而,大禍臨頭的時候,無論我怎樣祈禱懺悔都無濟於事。
我陡然停了下來,因為我看到了一片沾滿了血的草葉。
我的腿在發抖,手指也在抖的不停,手機在我手心裏都握不住。
我深吸一口氣,滿鼻腔都是血腥的味道。
我希望,前方隻是一頭受傷的鹿,或者被獵人下了套的野豬。
我不敢走過去了,小七的電話打過來,他問我:“忍冬,我這裏沒有,你那邊有發現嗎?”
我聽不清自己的聲音,像腦袋被套進了一個密封的玻璃容器裏,嗡嗡的。
我應該在說:“你過來,我這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