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殺過人。
雞都沒殺過一隻,走路的時候看到蹦蹦跳跳的蟋蟀,我都會繞著走。
我的手在發抖,上牙齒撞著下牙齒。
與此同時,段煜麟的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季小姐,你不要緊吧?”
他的手掌溫潤,綿軟,像個正常人。
但,這一切都是假象。
這麼好的機會,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我猛地抬頭,觸碰到段煜麟清澈見底的眼神:“段關山,敢做為什麼不敢認?”
“季小姐。”他歎口氣:“你真的對我誤會頗深……”
好,他還在跟我捉迷藏……
我不再多想,用刀鞘上那枚鋒利的紅寶石劃破手指,頓時殷紅的血滴在了寶石上。
微光閃過,刀鞘當啷作響。
刀被解封,我用力拔掉刀鞘,寒光閃爍,一柄鋒利的利刃出現在我麵前。
“季小姐,你這是……”段煜麟略略詫異地開口。
我不等他說完,說時遲那時快,我高高舉起匕首就向段煜麟的胸膛紮過去。
隻聽見段煜麟悶悶地低哼了一聲,我從來不知道人的胸膛這麼硬,我好像紮在了骨頭上。
我猛地鬆開手,段煜麟倒退了好幾步,胸口的右下方紮著那把匕首,紅色的血跡像是一朵豔麗的大麗花,在他穿著白襯衫的前胸迅速綻放。
不是說段關山那個老妖精的血是藍色的嗎,為什麼是鮮紅的?
而段煜麟的臉迅速地慘白下去,跟他的白襯衫一樣白,他的全身立刻變成了兩種顏色。
皮膚的白和鮮血的紅。
我傻傻地,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咣的一聲,段煜麟仰麵倒了下去,鮮紅的血從傷口中汩汩流了下來,流在淺色的柳木地板上。
我殺人了。
我殺了段煜麟。
整個房間裏充斥著血腥味,我瞪著他,等著看到他現出原形,變成一百多歲的老頭子的模樣。
然而,他除了臉色越來越灰白之外,他還是段煜麟。
他微閉著眼睛,眼中的光也逐漸暗淡。
剛才太緊張了,刀紮偏了,並沒有紮在他的心口。
拔刀,拔刀……
我心裏一個聲音在對我說,把刀拔了,段煜麟就真的死了!
我走到段煜麟的麵前彎下腰,握住了刀柄。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
他眼中滿是詫異和不解,張了張嘴,終究沒發出聲音。
拔刀,血流不止他就死了!
我咬著牙正準備用力把刀拔出來,忽然,門被推開了,小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忍冬,快來幫幫忙,燙死我了,我沒找到托盤!”
我抬起頭,和小可四目相接。
他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握著插在段煜麟胸口的匕首的手上。
當他看清楚我在幹什麼,手一鬆,手裏的茶杯啪的一聲摔碎在地上,他嘴唇哆嗦著:“忍,忍冬,你在幹什麼?”
是啊,我在幹什麼?
我在殺人啊,看不出來嗎?
我腦子忽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也不知道現在我是拔出匕首還是怎樣……
然後,小可的身後傳來了葛室長的聲音:“小可,你把什麼摔碎了?那套茶具是館長的私人珍藏,你傻站在門口幹什麼?”
葛室長很快也出現在門口,他的表情和小可一樣呆若木雞,好半天才說:“小季,你在幹什麼?”
為什麼每個人都問我同樣的問題?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葛室長反應過來,他飛奔進來把我推開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會客室的人漸漸多起來。
段煜麟的助理也過來了,他哀嚎著撲過去,很快幾個人將段煜麟抬了出去,嘈雜的腳步聲過後,會客室裏又恢複了寧靜。
我一直呆呆地坐著,直到館長那張驚恐的,苦大仇深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季忍冬,你到底在幹嘛?”館長的公鴨嗓都喊破音了:“你是瘋了嗎,你剛才做了什麼?你說話啊!”
我仰起頭,小可臉色煞白地站在一邊,館長焦躁不安地在屋裏轉著圈。
“如果,如果小段先生有三長兩短,季忍冬,我們沒辦法包庇你,我們隻能報警。你還不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想等會跟警察說?”館長語無倫次,大聲咆哮。
他的聲音難聽又刺耳,我低著頭喃喃說:“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也算給七叔他們報仇了。”
“你說什麼!”館長沒聽清:“大聲點!小可,她說啥?”
“我也沒聽清。”小可支吾著:“館長,要不然我們等小段先生脫離危險了再說吧,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呢。”
“等等等,如果小段先生死了,出了命案,我們館以後還會有人來參觀嗎?”